有些案子很难查,比如云泽侯将郭如灭口的事情,比如五年前将红枫村三个村子都屠杀殆尽的证据都被抹除的一干二净。
这种案子需要需找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甚至还需要将早已经抹除的证据链重新还原出来,拼的就是细致和耐心。
但有些案子,虽然庞大却非常好破。其实无论是什么案子,只要在一个合适的时候,精准的切入都没有难办的。
破获凶杀案最佳的时机是什么?就是凶手在行凶的时候被逮个正着。红枫村的案子怎么样才能变得好破?五年前在屠杀他们的时候刚巧被玄天府逮住。
那么,狩猎园的案子就是类似于这种。
如果陆笙不是在恰当的时机发现,并当场人赃俱获的话,顺藤摸瓜的找出狩猎园藏污纳垢恐怕也不容易。可就是这么神奇的,在恰当的时机人赃并获。
抵赖?根本不可能的。
被当场抓住还有抵赖的必要么?
所以这么多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的人都一个个在玄天府交代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而狩猎园上下一干人等,也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招供。
但让陆笙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大的案子,牵连了这么多的人,却唯独没有将云泽侯牵连进来。
云泽侯是狩猎园的建造者,按理说他应该是最直接的负责人。可是在对狩猎园成分分析之后得出的结果,云泽侯只是参与建造而并不参与运营。
甚至夜市的运营云泽侯包括他的人都不知道。白班和夜晚根本是不同的两批人。白天的天使,晚上的魔鬼。
花了整整五天时间,才将与狩猎园夜市相关的人拿下审理,得出的结论既触目惊心又大出陆笙的意料之外。
与此案牵扯的门阀势力有十三家,有的是一脉被牵扯,有的是全部被牵扯。被此案辐射的官员多达十七位,全部在京城各衙门担任要职。
而这些人的关系梳理之后又同时指向了相同的一个人。三皇子姒奕!
这就让陆笙觉得有点意思了。
感情他还不仅仅是皇上的一把刀,还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三皇子这次是废了,铁定的废了。做下这么大的事,出了这等令人发指的案子。就算皇上有意包庇也是国法无情。一撸到底可能还是轻的,最起码都是个无期徒刑。
可是,三皇子真的是因为陆笙破获了狩猎园一案而废的么?不,陆笙只是一把刀,而把三皇子摆在陆笙刀下的却另有其人。这个人,不可能是皇上。
所以,此刻的陆笙和沈凌,脸色都比较凝重。
沈凌大半夜的跑来,与陆笙见面之后就冷着脸一言不发。不是气恼陆笙不该桶这么大的篓子,而是气恼有人布下了这么大的局他事先却一无所知。
“皇上的意思呢?”
“还能什么意思?皇上接到你的奏折之后气的把御书房都拆了。还能怎么办?法无禁止,绝不姑息。三皇子……就这么倒了。”
“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惋惜啊。”陆笙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我以为你就算不幸灾乐祸也至少该说一句活该啊。”
“他是罪有应得,但也是被人设计了。那个设计三皇子的人非同小可。我在京城的时间也不短了。对那四个皇子有多少分量也自信摸得差不多了。
可实在没想到有人能有这么可怕的谋划,布局三年,只等你来,借你之手,一刀致命。现在想想,还如芒在背。
往更深处的想,三皇子那边的布局是他唯一的手笔么?如果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或者五皇子的身上都被对方暗自埋了一手。他可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总会是他们中的一个出的手吧?”陆笙笑了笑说道。
“可是……不像啊!如果是大皇子二皇子或者四皇子出的手,有此实力有此布局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是胶着之争?”
“有什么不应该?在之前的十七八年里,皇上正直壮年,胜出了又能如何?除了成为众矢之的之外还能登上皇位不成?
但现在不一样了,皇上日渐衰老,精力大不如前,趁现在还没昏聩所以也真心在考虑继承人了。之前是大家都留有余力的竞争,现在确实图穷匕见的最后决胜。
发力了而已。”
沈凌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你猜是谁?大皇子耿直,不似他的风格。二皇子虽有野心但志大才疏,他手底下的人干不出这么漂亮的活。
四皇子为人最低调,但我却从未敢小觑他。四皇子话不多但城府极深,手底下能人不少我觉得他最有可能。”
“我猜五皇子。”陆笙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
“五皇子?他还没回京呢……”
“这种事不需要五皇子在京,只需步步为营就好。将三皇子引入陷阱,三个月时间很难但三年时间却很简单不是么?”
“话虽如此,但五皇子六年前就已经出征了……”沈凌很无奈,为什么陆笙就不能把五皇子想象的光明伟岸一点。沈凌有种被夹在中间当小媳妇的感觉。
“我只是提出一些有可能假设,换而言之,我怀疑任何人绝不轻易排除任何人。只要有动机有能力,我都不会轻易排除。
至少三皇子倒台,而没有受到一点牵连的五龙之中只有五皇子。当然,如果要算上其他四龙的话那就另当别论。对了,还有一点我觉得该提醒你一句。”
“什么?”
“布局之人很有可能是东方家族的人。”
“东方家族?哪个东方……明月城东方家族?”沈凌顿时反应过来,提高嗓门问道。
“就是那个东方家族,狩猎园里被当场抓获的那群人之所以越来越变态……最大的原因是极乐散。而极乐散掌握在东方家族,或者其背后的魔宗手中。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幕后布局者是东方家族甚至魔宗。”
“那就不是几位皇子了?”
“难道不会是某一位皇子已经得到东方家族加魔宗的支持么?”
沈凌的脸色猛然间变化,突然站起身,“我要向皇上汇报。”
“请便。”
沈凌急急忙忙的走出门,在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对了,你是不是把调查的矛头转向七皇子了?”
“七皇子是狩猎园的常客,我没理由不调查。”陆笙没有否认,爽快的承认了。
“七皇子应该与狩猎园无关,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查了。你查七皇子不要紧,了解你的人知道你是公事公办。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尤其是皇后娘娘那边。”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我个人的意思。身为你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你真的四面树敌举目。现在门阀贵勋把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要是连后宫也将你视为敌人,我真不敢想象你以后会怎么办。”
“你觉得我会在乎?”陆笙嘴上虽然强硬,但心底却是一暖。不在乎是一回事,但沈凌的这份情谊陆笙是领情的。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我就是怕你不在乎啊。你要不在乎,说明朝廷封赐给你的权利,地位你也不在乎。哪天你要心情不好了,说走就走,到时候我怎么办?”
陆笙的嘴角微微抽动,果然不该对这货抱有什么期待。
“好了,言归正传。七皇子每次出门,皇上都有派遣大内密探跟着,七皇子才十七岁,本性很单纯。其实他离朝堂之远甚至比五皇子更远。
这十七年间,七皇子呆在京城的日子不长,十五岁的时候才回京城,这十五年来他一直在占星城。”
“就是说,七皇子去狩猎园单纯的为了玩?”
“基本上大多数人去狩猎园是为了玩,要是没有夜市这种玩意的话,狩猎园是个不错的东西,可为京都的名牌。”
“嗯,明白了。你回去向皇上转达,明天的结案文书会呈上来,到时候是移交刑部还是移交督察院还需皇上定夺。”
“了解,我走了。”
另一边,深夜。
一个孤独的男子依旧在一户人家的院外徘徊,三天了,卓亦寒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到青璇了。
卓亦寒从来没有想过,三天没见到青璇是这么的痛苦。如果第一天没见到只是思念的话,从第二天开始,脑海中全部都是青璇的身影。
她的一颦一笑,她在台上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瞬间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从上一次被青璇明确决绝的拒绝之后,青璇对卓亦寒的态度明显的冷了下来。但就算态度冰冷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见。
求见了数次,都被青璇的婢女挡了回去。
“小姐不想见你,还请卓大侠不要再来了。”
这一句话,仿佛利剑一般刺入卓亦寒的心底。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卓亦寒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青璇就要彻底的和自己断绝关系?
卓亦寒想过用武功强行闯入去见青璇一面,但他却又不敢。卓亦寒自问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敢闯,可唯独青璇的家他不敢。
冷风吹过,十一月的雨细细簌簌的落了下来。
卓亦寒就这么站在入秋的雨中,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可怜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吱嘎,院门被打开了。
卓亦寒惊喜的转过身,却又露出失望的表情。
开门的,是青璇的婢女。
“卓大侠,你别等了,小姐是不会见你的。这把伞,你拿着,请回吧。”
“小小,是不是青璇让你给我送伞的?”
“不是啊,是我自己不忍心你淋雨……所以……卓大侠,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