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夜幕下驶入拿骚,最终停在了张恒和安妮的住处前。
张恒和比利将上面的黑人角斗士抬进屋内,暂时放在了农场主之子的空房间里,而安妮则在半路就下了车去找医生了。
比利和张恒又聊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就告辞离开了。
之后张恒又回到了马尔文的房间里,黑人角斗士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和他被埋进土坑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已经死掉了,他脸上的血污如今已经凝结成块,看起来也更加的狰狞。
张恒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随后开口道,“不得不承认,你在伪装昏迷方面的确非常有天赋。”
他的话音落下,小屋内却没有任何回应,床上的黑人角斗士依旧闭着眼睛,陷入昏迷之中。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发现的吗?”
张恒就像在自说自话一样,“当时宴会厅内所有人都被舞台上你们两人的搏杀所吸引,只有我恰好在观察周围,结果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发现每当你受到攻击的时候,有一些黑人女奴会表现的很紧张,一开始我以为她们是在为自己的同胞担心,但是后来我发现当你回击对手的时候她们的神色又会放松下来。
“于是我开始意识到她们只是在为你担心,有意思的是当你被人彻底击倒痛击的时候,她们流露出了不忍之色,但是似乎又有种隐隐的期待,她们的神色让我有些困惑,直到后来所有人都以为你死定了的时候你又突然反败为胜,在近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干掉了你的对手,而她们看起来却并不怎么惊讶,这也让我忍不住生出了一个念头——她们是否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会发生?”
张恒顿了顿,“今晚发生在舞台上的那场战斗其实是你精心编排好的,你想从那座庄园中逃出来,因此选择了隐瞒自己的实力,在战斗中故意受了这么重的伤,因为你知道他们以往是怎么处理那些没有价值的伤者的,而那棵咖啡树下负责掩埋你们的那两个人显然也是你的同伴,所以当我花钱买下你的时候他们才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这和你们计划中的情况不同。”
这一次当张恒的话音再落下,床上看起来虚弱无比的黑人角斗士终于有了反应,他一跃而起,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扑向身旁的张恒,那两只巨大的手掌眼看就要扼住后者的喉咙。
然而下一刻他的动作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看到了张恒手中的短火枪。
“我对你没有恶意,相反,你应该庆幸今晚遇到了我,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就算你们能瞒过那个监工,也很难从警卫的眼皮底下溜出大门,而即便你最后侥幸逃出了大门,那片区域里几乎都是种植园,你的样子又太显眼,是根本逃不远的。”
黑人角斗士闻言并没有放弃警惕,冷冷道,“所以这就是你释放善意的方式吗,用枪指着我?”
听到黑人角斗士开口说话,张恒也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是前者不会英文,因为和那些做侍女的黑人女奴不同,被培养成角斗士的黑奴并不需要掌握太多的词汇,他们的主人只需要他们展示自身的兽性,所以往往也不会费工夫再让他们学习本地的语言。
而这时的非洲几乎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土语,部落与部落间经常尚且无法正常沟通,如果黑人角斗士只会自己部落的语言,那双方想交流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我之前见识过你那双手臂能做什么,暂时还不想被人勒住脖子。”张恒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救下你都只是个偶然,并不打算从你的身上图谋什么,本来打算给你治完伤后就把你放走的,但是我有点担心你一会儿会扭断给你治伤的大夫的脖子,所以才不得不和你提前聊一聊。”
“我们或许来自落后的地方,但我们并不是野兽。”黑人角斗士答道,他眼中的敌意稍微减少了一些。
“抱歉。”张恒收起了手中的短火枪,“总之,你现在已经自由了,可以选择留下来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如果你着急离开,大门一直都是敞开着的。”
张恒并没有说谎,他救下黑人角斗士的确只是出于偶然,他虽然看出了后者想逃离庄园的目的,但是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一开始也没什么插手的打算,直到离开的时候碰巧遇到后者正在被埋,所以才出手帮了对方一把。
黑人角斗士望向张恒的目光中依旧充满了怀疑,他站起身来,一直走到门口,结果后者在他的身后依旧一语不发。
张恒甚至没去关注他离开的方向,然而过了几分钟,黑人角斗士的身影又从黑暗中走了回来。
“拉库图阿。”
“哦,这是你的名字吗?”
“不,这是我今天杀死的那个人的名字,他是我们部落最强的勇士,也是我的挚友。”
张恒挑了挑眉毛,今晚头一次露出惊讶之色,“他也是你那个逃跑计划的参与者?”
黑人角斗士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悲伤,“是的,这个计划最大的难点在于控制伤势,我必须让自己的伤势看起来足够严重,但是又不至于真的让我死去,这中间的界限是很难把握的,如果今晚和我战斗的人不是拉库图阿,我可能就直接被人给打死了,根本等不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你究竟是什么人?”张恒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好奇,能牵动不少女奴的心弦,又能让部落里的勇士为他而死,还有其他人也在配合他的逃跑计划。
“我叫拉埃里,来自一个数万人的大部落,我的父亲是部落的酋长,然而自从那些狡猾的奴隶贩子来到我的家乡后就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