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龙飞提到伽蓝寺,广慧怒目喝道:“我世界明悦数月前被海澜大师请来讲法,却被妖孽害死,可是你们做下的?!”
龙飞诧异道:“据我所知,贵派广明师太是大师姐,何时又有了个师姐?”
广明沉声说:“明悦师姐在我们两世之前是同门学法,是我俩的大师姐,只是我们根性不同,她修声闻乘,我们修菩萨道,十几年前曾经见过一面。数月前我们于定境之中于她隔空相见,师姐浑身枯槁,如被深锁于地狱之中,说是伽蓝寺出了妖孽,害了全寺上下所有僧众。我和广慧从天山不远万里赶来这里,就是要查明真相,降妖除害。”
广慧师太接口道:“不错!若此事真是你们白骨门做下的,我们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老尼说不得要仗剑除魔,先斩了你们几个妖魔崽子,再去平了伽蓝寺!”
“你……”白鹄和汲占被这番话激怒,要破口还骂。
龙飞将他俩止住,龙飞向来嚣张跋扈,得白骨夫人引见,拜白骨神君做了记名弟子以后,兼修两家之长,炼成了威力无匹的九子母阴魂剑以后,更加横行霸道,凡是有人敢顶撞他,立施辣手弄死。但是今天,他对面前这两个老尼姑却颇为忌惮,皆因当年大师兄脱脱大师在新疆吃过她们的亏。
“明悦师太被害一事,我倒也知道一些,与我们夫人完全无关,此事乃是南海来的一株树妖所为,那树妖十分厉害,已经入了魔道,专爱吸人的精神气血,伽蓝寺周围方圆五十里之内,所有生物都被她杀死,吸成干尸。”
两个尼姑满脸震惊,对视一眼。
广慧师太问道:“既然那树妖如此凶戾,周围活物见之立杀,你家夫人为什么还在伽蓝寺?保不齐就已经跟那树妖同流合污,为虎作伥了!”
傅则阳听见“从南海来的树妖”心里就“咯噔”一下,默用无妄仙卦推算,从卦象上看,果然就是桑仙姥。先看因缘,主破裂拆解之象,应该是跟天痴上人分手了。再看命数,有阴人牵引,入得魔道,几乎已经到了不能回头之局。
得知桑仙姥在伽蓝寺为妖作怪,陆蓉波也在那里,有了信息,卦象就明朗了一些,不似原先那样迷雾重重。陆蓉波的卦象却极为凶险,一尸两命几乎成了定局。
他有些焦躁,这很明显是有人针对自己做局,多方势力插手,各有算计。他想要立即赶去伽蓝寺,但预感若真如此,陆蓉波必不能活,他已经身在局中,还得靠杨鲤这个局外人作为变数来拆解。
他拽过杨鲤,将其甩到马背上,自己也上了一匹,跟广明和广慧师太喊:“师太,你们练武时候是为武侠,后来修仙仍然以侠义自居,是为仙侠,面对这群伤生害命,纵魔食人的妖道,千万不能手软,更不用跟他们讲什么道理,飞剑削其首级便是!我和杨鲤先去伽蓝寺查看情况,这三个妖道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打马急行,龙飞大声喝骂,带动黑风阴煞向前急追,从两位师太头顶快速飞跃。
广慧师太喝道:“妖孽哪里去!”跟广明师太联手放出一片佛光,向上如山岳般升起,将去路拦住,两柄仙剑化作精芒长虹,穿空升起。
龙飞气的大骂:“两个狗贼尼,给脸不要俩,白鹄、汲占二位师弟,你们速去追拿那两个小子,务必将人囫囵拿到,留个全尸带去交给夫人。待我把这两个老尼姑斩了,再把这小尼姑捉住,随后与你们会合,往伽蓝寺去一起受用!”他双手张开,黑云私下铺展,笼罩住数十亩方圆大小,往下罩落,里面道道惨白黑灰的剑光疯狂攒射。
广明师太让魏枫娘过来做到她们俩中间,跟广慧师太合力,与龙飞斗剑。
白鹄和汲占各自驾驭两口白骨飞叉,化作两大团碧绿鬼火将人兜住,从空中追去。他们飞的速度可比马快得多了,很快追上傅则阳和杨鲤,汲占取出两支白骨阴风箭,放出去分别打向两个目标。
白骨门的飞箭十分厉害,不用射中,只打面前一过,那剑上附着的鬼煞就能隔空从人身上的毛孔之中渗入体内,发热三日,便会暴毙身亡。
看见两道惨白光芒从空中飞来,杨鲤着急地举起铁伞想要抵挡,傅则阳说:“不必,看我以毒攻毒!”他扬手把那魔头抛飞上天,那魔头真的只是个魔的头,得了傅则阳一滴精血之助,凶威大作,比完全体的时候更凶更猛。
他飞到空中,把单独一个脑袋涨到一家房子那么大,发出“啊啊”恐怖的嘶吼,先迎上一支白骨箭张口咬住,再掉头飞向另一根,也噙在嘴里,“咯嘣咯嘣”,嚼得绿火从鼻腔和嘴角溢出来,如滚油般滴淌坠落。
汲占和白鹄见了大吃一惊:“魔尊!莫要吃我们的法宝,快回去吃那两个人,把他们的脑袋咬下来!”
傅则阳在下面边打马飞奔,边回头笑道:“不错不错,快把他们的脑袋咬下来!”
魔头一声咆哮,化作一道血线飞向白鹄,门板似的大口张开,迎头一下,把白鹄的脑袋含在嘴里,将脖子咬断,大口咀嚼。
汲占吓得魂不附体,赶忙跪下,口念平日祭炼神魔的密咒,祈求神魔回头。
魔头对于他的咒语和求饶全都无视,张口又一下,把他的脑袋也给咬了下来。
两具无头尸体轰然落地,魔头吃得高兴,回来绕着两人的奔马转圈飞绕。
傅则阳让魔头飞去把汲占身上用来装白骨箭的皮兜子叼回来,把魔头塞了进去:“待会还有用到你的时候,先躲在里面,不许胡闹。”
这魔头被傅则阳揍得怂了,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敢违抗,只能闷头窝在皮兜里面,平静下来,怒气越来越盛,几乎就要憋不住咬烂皮兜冲出去,先把傅则阳吃了,再把杨鲤也吃掉。鼓了几次勇气,到底还是不敢,只能继续积攒怒气,等待重见天日之时。
傅则阳和杨鲤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伽蓝寺,这里周围都是树林,果然如龙飞所说,方圆五十里之内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只有乙木精气弥漫,催得草木茂盛,越往伽蓝寺走,树木越密集,挤挤压压,荆棘勾连,除了一条直通寺里的道路以外,别处根本无法行进。
傅则阳感觉到,这确实是桑仙姥的气息,但又十分陌生,不再如当年那样只是蓬勃的生气,如种子发芽,嫩草破土般,而是混杂了一重死灵恶煞,生气和死气相互渗透合二为一,即诡异又恐怖。
傅则阳问杨鲤:“是谁让你赶来这里,营救那位落难的姑娘的?”
“是湖南大侠,善化的罗新罗老剑客,他跟我师父是好朋友,七十二路穿空拿云手,八十一式潇湘水天剑法,威震天下,他跟我师父一位住在江南,一位住在江北,被江湖上的朋友以南罗北古并称。我自幼跟随师父学艺,向不服人,同辈之中除了今天遇着的乐大哥你让我望尘莫及,还有三位老前辈我最为敬重,人品武功我都叹为观止,其中就有罗老剑客一位,他说也是受人所托,不好说对方是谁,只让我来。我原以为是过去所见,盗匪为了躲避追捕,躲进寺院,害了原来的僧众,剃头装相,残害无辜,以我的能耐,必能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是妖魔神怪做恶,唉,早知道,就不来丢人现眼了。”
杨鲤叹气,先遇索魂的邪魔,后来三位邪道剑仙,都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向来自持武功,心高气傲的他,如今成了累赘,让他很是有些灰心丧志。
傅则阳劝慰道:“你莫要这般想,今日除妖还得靠你。”
杨鲤苦笑摇头:“乐大哥别安慰我了,以你的手段,虽然不及二位师太,但也是异人之流,距离剑仙想必也只一步之遥。我只到寺中见着那位姑娘,尽可能把她救出来,若行便罢,若不成,跟那姑娘死在一起,也算是尽了全力,不辜罗大侠所托了!”
傅则阳有点动容,杨鲤虽然不会仙法,随便什么邪恶的小术就能把他杀死,但是傅则阳修道多年,所遇之人,有他这份侠气的,几乎没有。重义轻命,因为答应了对方,便不愿千里赶来救人,哪怕把命搭上也在所不惜。
像他们这种凡人,死后必有隔阴之谜,忘却记忆,来生也都不能觉醒,一辈子便是一辈子,来生重活,相当于另一个人,已经不再是自己了。却偏偏不怎么把命看得很重,或许他们也很看重性命,但认为侠义比性命更加重要。
与之相比,许多修仙之人,或是能转世投胎,或是能夺舍重生,换身体如换衣服,却把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尔虞我诈,毫无羞耻,为了能够免于兵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像广明、广慧两位师太,武侠、仙侠一脉相承,练武改为修仙,而侠义不便。两个尼姑的法力傅则阳不怎么在乎,就像杨鲤,只是个凡夫剑客,但三人身上多了那股侠气,就让傅则阳高看一眼。
傅则阳把剑匣解下来,递向杨鲤:“你把这剑匣戴在身上,装作是一位剑仙,嚣张一点,铁伞给我,咱们变换身份,待会遇到紧急时候,你念动真言,匣中双钩便会自动飞出去斩妖除魔!”
杨鲤不解:“你自己发动它们不是更好么?”
傅则阳拍了拍腰里的皮囊:“我用这个死人头就好,你听我的,今天能不能救出那位姑娘,就看你演得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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