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朝苏远成伸手,“喇叭给我!”
苏远成一愣,赶紧跑回酒楼里,从柜台后掏出喇叭,递给他,不过他还是建议卫昭不要出面:“少爷,这些人摆明了来找茬的,不要搭理,让知府大人带走审问吧!”
卫昭不出面,这些人闹不起来的,她们既然打着求医的幌子,见不到卫昭就不会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到时候让知府大人以扰乱治安为由,全部带走就行了。
卫昭摆摆手,他刚才看了一眼木板上的女人,看到她脖子上露出来的几颗痘痘,心里基本已经有数了,“人家送我们这么大一份礼,我怎么能躲起来呢,还是好好谢谢人家吧!”
苏远成一愣,大礼?
大好的日子,来这么一群哭哭啼啼的青楼女子,还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十几口棺材,将食为天堵的严严实实,这算什么大礼?
卫昭已经推开了挡在前面的衙役,站在了人群最前面,正面对着前来闹事的人。
那些女子还在哭天抢地,她们不认识卫昭,只以为人还没有出来,扯着嗓子一直哭喊。
卫昭举起喇叭,大声道:“都静一静!我就是卫昭,有什么事跟我说!”
听到这声音,哭声戛然而止,一群女子都仰头看着他。
今天为了表示开业的喜庆,卫昭穿了一身银红色的四喜如意云纹锦衣,头戴一顶金色小冠,腰间配了一块圆形碧玉珏,脚蹬一双厚底锦纹云根靴,站在那里贵气逼人,若是不认识的人,只会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而不是传言中衣着朴素,脾气和善的卫神医。
这通身气度加上他本身眉目俊秀,身姿挺拔,一时让她们全都愣住了,这是……卫神医?
她们愣住了,卫昭却趁着终于安静下来了,赶紧道:“既是求医,你们为何这样的阵势,是要逼我接诊吗?”
带头的女子第一个回过神,她似乎早就料到卫昭会问这个问题,想都没想就答道:“卫神医,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得了这种病,听说只有您才能救我们,我们这样的身份,怕您不肯答应,这才带了棺材来,若是您不肯医治,我们姐妹终归是一死,不如就死在一起,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人群里大部分人一听她们说完,都明白了这些女人得了什么病,不少人脸色大变,尤其那些喜欢去风雪场所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原本看热闹的心一下子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卫昭已经猜到了她们来的目的,也基本猜到了幕后的主使,他目光朝不远处的紫云楼看去。
这么没有水准的招数,周繁也使的出来,挑这样一个日子,让一群染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疾病的女人前来求医,还带着棺材,既添了晦气又添了堵,说出去还不好听,这是给他一道怎么选都不对的选择题。
但是这一次,他又失算了,这些人来的,正是时候,青霉素提取出来,还没有经过验证,他还发愁去哪里找人来实验,实在不行只能和知府大人借几个死囚,或者满大街找乞丐了。没想到,周繁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卫昭勾唇一笑,“既然是求医,我身为大夫,自然不会将患者往外推,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样的病不好治,你们要想治病,就要听我的话,按我说的法子治病,你们若是同意,就带着你们的东西回去,明日去汇泉街上的济民医馆,自有人安排你们治病,若是不愿意,也带着东西回去吧,知府大人在这里,你们若是再闹,单凭周繁,保不住你们的!”
最后一句他说的极轻,只有那领头的女子听到了。
那女子听他说完,猛地抬头,一层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他知道!他竟然知道谁让他们来的!
随后又是一怔,他知道她们是被人指使来闹事的,还答应给她们治病?
其余的女子也是一愣,这就答应了?不是说得好好闹一场,搞不好还得撒泼打滚,以头撞地,这样才能让卫神医答应诊病吗?
她们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血包,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都看向那个领头的女子。
那女子名叫雪娘,是红袖楼以前的红牌,如今年纪大了,就在楼里负责调教姑娘们。
这些姑娘确实是染了恶疾,这种病治不好,一旦染上就只能慢慢等死,不能再接客,楼里不养闲人,她们要是有一技之长,或者平时有些积蓄,那即使离开楼里,也能买个小院子,平时回楼里教新来的姑娘技艺,也勉强能糊口。
若是没有积蓄,也没有什么特长,那就真的是等死了。
周繁让青鸾找到她们,让她们来这里闹一场,事后他想办法安置她们,她们这些人都是没有后路的人,能有人安置,不用流落街头,死后无人收尸,现在只是让她们豁出脸面来闹事,她们自然答应了,反正她们这样的人,也没什么脸面可言。
现在卫昭答应给她们看病,事儿肯定是没办法闹了,不然说不过去啊,你们既然求医,人家也接诊了,还闹的话估计牢饭是吃定了!
雪娘脑子一转,卫神医之名,她是听过的,很清楚他治病的手段,但她们这种病,可不是动刀子就能治的。
不过既然这卫神医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或许是有几分把握的。
她转头朝紫云楼看了一眼,随后又看了看那些姑娘们,心想,若这病真的能治好,那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周公子和青鸾,与命相比,我们还是选择保命!
她附身给卫昭磕头,并没有说她们是被人指使的事,只是道:“多谢卫神医愿意搭救,若是我等能有痊愈之日,愿意于这食为天门口长跪三日,以赎今日胁迫之罪!”
其余女子听到她的话,互相对视,眼中欣喜异常,能治病,她们还是愿意治病,至于来闹事,虽然有周繁和青鸾的授意,但她们心里是真的存了几分逼卫昭的意思,现在这么容易卫昭就答应下来,她们也算得偿所愿。
若是真的能治好病,别说跪三天,让她们为牛做马都行。
一群女子俯身磕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周简,苏远成还有梁知府都看着卫昭,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卫昭一笑道:“我需要她们帮一个大忙,而且她们是被人指使的,一把刀而已。”
周简道:“可这也太晦气!而且,她们是刀,那拿刀的是谁?”
“晦气什么,这叫见棺发财,她们带空棺来的,把咱们这地方的阴邪晦气都带走了,你就等着咱们食为天日进斗金吧!”卫昭笑着道,然后又看了一眼紫云楼道:“至于拿刀的手,不着急,我心中有数。”
一次又一次跑出来恶心人,这一次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将喇叭递给苏远成,让他负责解决这里的事,自己带着梁知府重新进了酒楼。
今天是个好日子,虽然有了这一个小插曲,但是既然已经解决了,那就该吃吃该喝喝,其余的事儿,过了今日再说不迟!
楼里楼外的人见这事儿就这么完了,一个个议论纷纷,还有一些人则是开始盘算着,明天就去济民医馆外看看,看看卫神医是不是真的能治好那种病?
梁知府虽然也很不明白卫昭就这么就让人走了,连是谁指使这些人来闹事都不问问,但是他也知道卫昭这人有主意,他既然不说,应该是心里有数,他也就不提了,跟他一起上楼,继续聊刚才的话题。
等他们都走了苏远成将卫昭刚才说的什么“见棺发财”的事儿跟周围的人照说一通,没想到还真有人附和,说他听过这种说法。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有几个人这么说,其他人就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一时间感觉受到冲撞的人又释怀了,一个个嚷着什么时候能有空座,让他们也进这楼里小楼里,享受一回,一个个抱怨着有钱都进不去。
周简和苏远成见这情况,都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又进去帮忙招呼客人。
苏远成让人拿了一坛子酒,分给外面等着的人喝,这样的天气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再好不过,顺便也宣传了酒楼的酒。
这些人哪里喝过这么烈的酒,一个个瞬间被这酒香,还有肚子里暖烘烘的感觉吸引,什么晦不晦气的,闹不闹事的,早忘了,一个个直着脖子,盼着里面的人出来几个,让他也能进去在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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