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明独自走在一栋小楼的走道上，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大案要案临时指挥部的办公楼，古天明一开始朝着厅长王建国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都在抽闷烟，内心也是极度忐忑的。
虽然他有着一股子藐视权威的虎气，但同样也深刻了解“纪律”两个字，上下级之间的鸿沟他也是打心底发怵的，特别是会上王建国对待自己的态度。
很明显，厅长对自己这个半拉小子，并不待见。
那么，这回要去汇报自己的破案思路，厅长会有耐心听吗？支持？想想都不太可能，但如果就这样按部就班展开侦破，他又有些不甘心。
磨磨唧唧来到厅长办公室，里面有人说话，古天明打算敲门的手，硬生生掰了回来，过了一会，他又举起手，最终还是毅然转身。
他给自己一个借口，厅长忙，我先跟总指挥汇报一下思想。
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总指挥龚翼礼的办公室门前，毫不犹豫地敲响了半掩着的门，里面传来低沉而厚重的声音：“进来。”
古天明推开门，还没看见人先敬了个礼，这才发现龚部长正弯腰在倒水喝，他顿时有些尴尬，手放下也不是，举着更搞笑。
幸好龚翼礼很快就回过头来，朝着他笑了笑，古天明松了一口气，连忙放下手，笔直地站好，琢磨着怎样开口。
龚翼礼端着保温杯，不疾不徐地走回办公桌，边走边笑道：“古局长，别挺着啦，坐吧。”
古天明没有动弹，似乎在等着龚翼礼先落座。
龚翼礼也习惯了，他坐下后摆摆手，古天明仍旧没有动，他就有点好奇了，抬头看了古天明一眼：“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也是老刑警了吧。”
古天明登时觉得热血上头，他大声道：“部长，我有点想法。”
龚翼礼也不啰嗦：“讲。”
古天明稍觉放松了些，他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我是来立军令状的。”
“军令状？”龚翼礼哑然失笑，他有些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大概也猜到了古天明的想法，“怎么，不服气了？”
“对！”古天明也不打算遮掩了，“市局这么多精兵强将，只要思路对头，我不信就搞不过他北亭。”
这话说得就有点玄妙了，龚翼礼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精，他瞬间窥破了古天明的真实想法：这表面上说是跟北亭过不去，其实是针对王建国啊。
“你是说，我们现在的思路不对头？”龚翼礼笑眯眯地道。
古天明直言不讳：“有点。”
“详细说说。”龚翼礼鼓励地道。
古天明一下子来了劲头：“九尾狐最厉害之处，就是他们的行动策划与组织能力，而组织者，就是九尾狐的九个大头目。因此，这些匪首应该成为本案侦破的核心，而外围侦查和布控只能作为辅助。”
龚翼礼皱了皱眉头：“这跟我们的既定思路没有冲突嘛。”
古天明点点头：“大方向确实没有错，但对于北亭此次抓获的四个人，大家都有点不以为然，甚至认为无关紧要的也大有人在。”
龚翼礼一针见血地道：“你说的是你们王厅长？”
古天明登时愣住，他的额头上微微冒汗，部长显然是说对了。
“别紧张。”龚翼礼随即道，“我们内部允许有不同意见，哪怕是对你的上级，也存在积极探讨空间的嘛。”
古天明欲言又止，他可跟厅长沟通不上呀，更别说探讨了。
龚翼礼也不点破：“还是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既然你敢立军令状，我猜你心里应该是有些眉目的。顾忌不用太多，敞开讲！”
古天明悄悄擦了擦汗，才道：“北亭现在是集中了全部精力，监控其中的老大、老三、老七，而把嫌疑最小的老五留给我们，作为佯动。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难道说他们已经知道谁是真正的狐首？”
龚翼礼不说话，他等着这位局长爆猛料。
古天明果然憋不住：“既然北亭这么老道的选手，都锁定了这几个目标，那咱们更是不能抓瞎了，老是按流程办事，咱们成了打下手的啦。”
龚翼礼装作不高兴地道：“各有各的分工，总不能谁都想冲锋在前吧，那成何体统。再说，布控维稳也是重中之重，难道北亭还能帮你干这事？”
“我没想和他们争功，但我额外安插个卧底总可以吧。毕竟不是同一个系统，等他们传递信息过来，恐怕黄花菜也凉了。”古天明找借口道，“我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
龚翼礼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欣赏：“不管怎样，手段和过程，包括谁去完成任务都不重要，能不能达成目标才是我最关注的。”
“对付非常之人，当用非常之法。”古天明嘴角扬了扬，露出被认可的得意。
龚翼礼直奔主题：“你手头上有合适的人选吗？”
“对手这么强大，我还在慎重挑选，不过已经提前物色了六名预选，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就等着您给句话呢。”古天明果然早有准备。
“哦，你打算三个人都通吃？”
古天明眼中露出坚定之色：“宁可错过，不可放过。”
龚翼礼想了想，终于点点头道：“那这件事就不用再跟你们厅长汇报了，到我为止吧。多一分策应力量就多一份把握，你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实施。不过我提醒一点，尽量不要干扰到北亭的行动。”
“是！”古天明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龚翼礼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他仿佛自言自语道：“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老狐狸培养的路子对，还是我们这些老古董的经验稳当。”
“你把详细的计划呈交一份给我，不过没必要等我批复。”龚翼礼缓缓道，“时机转瞬即逝，你们尽快行动吧。”
古天明喜上眉梢，他再次笔挺地敬了个礼：“是！”但他没有离去的意思，脚掌就像钉在地上一般。
“还有什么其它的要求吗？”龚翼礼微微一笑。
古天明突然眨了眨眼：“我还需要何处长手里的全部情报资料。”
“嗬，小鬼头，精得很哪。”龚翼礼非常痛快地道，“尽管拿去，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此行不能成功，你就得提头来见！”
古天明毫无惧色地道：“既立军令状，不成功便成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