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江湖开客栈正文卷第两百零一章失落若说先前刺客的出现是一块巨石沉海,使的整个金雀楼内都不安生,那么三皇子的受伤倒地就是将这‘海’整个翻了过来。
极致的动荡变得极致的静,不知是谁第一个望了过去,发现三皇子死在台上后,豁然顿住了脚步。
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犹如傻了一般。静,会传导感染一般,还未跑出金雀楼的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停了下来。
门前三十余人,望着那个方向的眼神出奇的一致,接连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之后一股冰寒从尾椎骨直接窜到了头发丝,浑身发麻。
三皇子死在了金雀楼内,可想而知得引起多大的动荡,一想到他们这些在场的人后面得面对什么,就开始后悔,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畜生!”一声爆喊,从高台前一位护卫的嘴里吼出,十来人大踏步的一个纵跃奔上高台。
反应最快的还是那个女刺客,身子犹如轻灵的鸟儿一窜,在房梁上几个蜻蜓点水,便从楼上的窗户飞了出去。
众护卫分出一半追了出去,留下几个看守在三皇子的尸体旁。
尸体,是他们第一时间检查了身体上的伤势后得出的结论,凶手暗器凌厉,此刻三皇子双目无神,血流一地,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出现这个结果后,赵长镜从位置上直接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护栏边,双手十指抓着栏杆,眼神先是震惊后又带着深深的疑惑。
本来在第一刻,刘元都走到了赵长镜身边,扶着栏杆同样看着下方,快要忍不住翻身从二楼跳下去了。
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瞧那暗器飞去的势头,三皇子的伤势,便知道死定了。
既然死亡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便没必要再暴露什么,接下来只好等着任务失败的惩罚。
想不到花灯会之行提前结束,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说来他还从来没有尝过任务失败的后果。
可左等右等的,吊坠竟然都没有震动过一次。
这可就奇了怪了,刘元眼神定定的看着下方,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吊坠出问题了,而是:死的不是三皇子。
一旦产生了这个想法,便再也抑制不住,迫不及待想要点开吊坠确认一番。
“发生如此大事,我得去看看我那兄弟如何了。”刘元凑到赵长镜耳边轻声说道,心事重重的赵长镜当即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又朝白袍公子告辞一声,刘元迈步走出隔间,朝着不远处的翠玉屏风而去。
看着刘元的身影消失,舞姬姑娘的眼神闪烁一下,面色娇羞的拉过白袍公子,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耳语一番。
走在路上,整个二楼空无一人格外安静,不过没走出几步,楼下再次响起阵阵胡言乱语,所有人一个不剩的迅速离开。
好好的花灯会,转瞬间人去楼空。
奇怪的是,都发生如此大事,金雀楼的姑娘龟公都得见,独独没有见到三位鸨娘。
不站出来稳定大局也就算了,更是连人都见不着,总不能是以为人死在楼里,她们还躲得掉不成。
楼外的甲板上,不断的传出杀人了,行刺皇子了等等声音,整个十里画舫沸腾起来,花灯会存在多年,没有哪一次有今儿这般热闹了。
四处都是慌乱的人群,还有推推嚷嚷之间落水的人,彩光映照之下,一时乱象层出不穷。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袭青衣,慌里忙张的闯进一艘楼船里,神色焦急异常,好似屁股后面着火了一般。
这楼船比起金雀来说稍稍显得小了些,却也是整个胭脂河上排的上名号的。
除了楼是矮了些,精细美丽的程度相差无几。
就见那管家入了楼内,对姑娘们的笑容视若无睹,脚步不停,直接来到了一个小屋门前,站定之后大声吼道:“老爷,大事不妙了。”说着还伸出巴掌使劲拍着门板。
杜如疑,君临道大德郡掌管刑狱的司卿大人,本在屋里小憩,摇头晃脑的听着对面姑娘弹曲,一声撕心裂肺的公鸭嗓就刺入了他的耳里,败了兴致。
当即眉头一皱,抬手示意姑娘继续,自己起身朝门口走去,心里暗骂定然是自己家里那个小兔崽子又给他惹事了。
这些年来,能把管家急成这样,并且找到他的,也只可能是杜季又闯祸了,早知如此今儿花灯会就该关那小兔崽子的禁闭。
否则,若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管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搅了他的雅兴。
双手打开门来,管家堪堪要落下去拍门的巴掌一顿,躬身说道:“老爷,三皇子死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不就是死个人,犯得着你急成这样,这些年来你跟着我也是经历过风浪了,慌什么。”杜如疑呵斥道,紧跟着又问道:“怎么?可是杜季那小兔崽子杀的。”
杜大人依旧是神情自若,双手背在身后,皱了皱眉道:“等等,你说死的是谁来着。”
今儿出来看花灯会,他穿的一身常服,却依旧威严不减。
“老......爷,死的是三皇子。”管家直起腰来,双目看着杜大人的眼睛,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
“混账,哪个畜生胆敢冒这个名头!”杜如疑当即怒声说道。
“老爷,真,真是三皇子殿下,被刺客刺死在金雀楼了。”管家平复下咚咚直跳的心脏,把事屡清楚了说道。
话语刚落,杜如疑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当即双手抓住门框才站稳,“快,跟我走,去金雀楼。”
二人踏步离开,身后屋子里那小曲依旧,弹的是《天意无常》。
......
踩着木质楼梯,刘元脑子里回忆起先前那暗器的势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回峰派,跟着便在心里肯定了这个念头,此地是君临道,估摸着是八九不离十了。
乖乖,真是了不得,三皇子都敢刺杀了,这是要送给当朝一份大礼啊。这般想着的同时,对回峰派警惕不已。
继而又想到了那位三皇子之所以会下场,还是因为杨审之的关系,其中未必没有联系。
类似这种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最遭江湖人士忌惮。当年回峰派若不是缺乏正面作战的强硬实力,早跳出七帮十六派的范围了。
找到一个阴暗的岔道口,刘元迅速点开吊坠一看,那个任务果真没有丝毫变动,既没有失败也没有新的提示。
如此,自然可以确定,死的那位是个假的三皇子。
收起吊坠之后,刘元三两步走到之前隔间里,一眼看去,内里除了那位姑娘,哪儿有刘莽的身影。
一番问话之后,才得知刘莽竟然再也没有回来过,刘元心头一时间疑惑丛生,这人忒也神秘了点吧。
假的三皇子死了,真的必然也在附近,甚至就在楼内,刘元已经可以九成把握,确定那位白袍公子就是三皇子。
只是想不明白这位皇子为何要玩这么一出,难不成他早知有人会刺杀他,所以故意找了个假的引蛇出洞。
若果真如此,传言非虚啊。刘元心里感叹着,同时又高兴起来,三皇子越聪慧,实力越强,对于他的任务来说只有利处没有坏处。
或许,今夜压根都轮不到他出手,便可安然度过。
能不出手自然还是不出手的好,尤其还是暴露在赵长镜眼前,说不得,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得换作鬼面出场啊。
现在只有将刘莽的事情暂且抛到一边,刘元再次朝着白袍公子的地方走去。
堪堪走到途中,刘元耳多一动,听到了大批人马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码头上,不出多时,已经站在了楼船的甲板上将金雀楼给围了起来。
活这么久,刘元还是头一回发现衙门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
当先一位一身甲胄的将官,腰佩长剑跨步走了进来,多半是大德郡的守备大人。
跟着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两队官兵迅速入内,分左右将大堂把守起来。
现在想要离开,有些困难了啊,刘元心里正如是想着的时候,却见本来跟在白袍公子身后的四个护卫竟然出现在了大堂一角,其中一位朝着那将官走去。
也不知二人聊了什么,期间护卫出示了一个什么东西,从刘元的角度看不清楚。
只见那将官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最终归于平静。
护卫离开之后,将官走上高台,面容悲戚而又惶恐的开始检查尸体,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没过去多久,金雀楼门口响起一阵吵闹声,听得一人大喊:“放肆,我家老爷是本郡司卿,还不速速退开。”
司卿两个字在刘元脑子里一闪而过,浮现出那日三禾酒楼内纨绔子弟杜季的身影,这是那人的爹来了啊。
正想着,门前进来一个面容威严的男子,杜季与其有七分相像。
不过这会儿面色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在看到高台上的那个男子尸体时,面色越难看了几分,好似大病一场。
杜如疑合着管家,快步走向高台。与那将官招呼一声,问清楚了前因后果,神色惶恐至极,跟着出离的愤怒。
站起身来大吼一声:“金雀楼管事呢,何不出来?”双目望着楼上一处地方。
不知出于何样目的,先来的那位将官,并没有将护卫说过的话,告诉杜大人。
不过是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刘元没心情理会还要发生什么,只是看着那四个护卫一时间疑惑不已,怎的都离开了?
皱了皱眉,快步朝白袍公子的那处隔间走去。
推门进入之后,屋内还是之前模样,不过是没了四个护卫,赵长镜依旧望着下方出神。
不知何时,那位舞姬姑娘煮起了茶来,刘元想不到如此时刻,这位公子还有如此兴致,仿佛在看一出大戏。
想不到煮茶的技艺,竟也十分了得,一壶清茶分了三杯。姑娘微微一笑,将茶杯推到了公子身前:“公子请用茶。”
公子眼里的神情不变,却是微微偏头,看着舞姬姑娘轻声叹息道:“这茶你自己可敢喝吗?”
说罢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嗅了嗅,摇头一笑,笑容有些嘲讽,有些可怜。
“公子此言,奴家不懂。”刘元明显看出姑娘神色变了,却强装镇定的说道。
此番变化,让赵长镜转过身来。拍了拍刘元的肩膀,示意其该回避了。
刘元忍不住心头暗骂,本来想要继续看下去的,赵长镜如此多事,却是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待两人出了门之后,公子看着姑娘的眼睛,“不懂吗。”言罢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就要探进茶杯里。
却被姑娘一把抓住了手腕,好似最后的遮羞布被一把撕扯掉,姑娘不住的摇头,身子软了下去。
银针试不出的毒太多,这一点公子早就知道,拿出银针不过是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罢了。
“想要我命的人太多,我就想看看今儿能有多少人,但我并不想看到这些人中也有你一个......”
公子面色渐渐归于平静,望着手里的茶杯轻声道:“七日夺命散,服用后的第七天死去,期间看不出任何异常,即使验尸也找不到此毒药的痕迹。”
“刚才出现了回峰派,我很好奇,你背后又代表着谁呢,花了这么多年布下这个局,当真是苦心啊。”
公子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落在姑娘耳里,却犹如一根根的刺,扎的一颗心千疮百孔。
她慌张,焦急,脸色越白了几分摇头不住的说道:“不是的,绝对不是的,我不知道什么七日夺命散。”
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一双好看的眸子婆娑朦胧,浸润上了一层雨幕。
闻言公子皱了皱眉,他讨厌不仅狡辩还要做戏的人,甚至有些厌恶了,没用什么力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
胭脂河上的喧嚣吵闹一直没有停过,但河下却显得异常平静,从河下看去,最高的金雀楼是那般显眼醒目。
一个黑影,仿佛一条巨鲨,静默的潜伏在河底,眼神比这河水还要来的冰冷。
双手把着一台床弩,粗如成人手臂的弩箭露出一点尖头在河面,瞄准了那处隔间,缓缓扣下了机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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