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微风阵阵,晚夏的垂柳下,两位老人对弈。
“贺先生,我们有五十年不曾见面了吧?”
“秦相国,四十九年。”
“不久战火就会将整个京都吞灭。贺先生难道因此而来?”
“每个人都有值得自己去守护的东西。”
“皇帝驾崩后,犬子敏儿一直托病在家,京中秦家门生全依法效仿。支持各皇子的朝臣已经分为了不同的阵营暗自在京中活动。可是宫中异常的安静,让人看不透,没有任何指令下达给我们,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是不断的调兵遣将去四门防守。”
“小相国的做法是对的。”
“对于这场战争先生怎么看?”
“该来的始终会来,也许现在是他们认为的最好时机吧。”
“唉,免不了生灵涂炭。”
“花谢花终会开,叶落叶也会再生,只要根在。国家的根是民而不是王。”
“慕容家会凋零吗?”
“林氏是夏花,如同流星,璀璨却短暂。慕容家却是秋花,凛冬未至,再萧瑟的秋风都不会让秋花凋零。”
“贺先生,敏儿已经继相国位十多年了,是不是该让他知道关于叶的传承了?”
“叶,有树便有叶,飘叶万千,最终都会归根。小相国的眼只需要看到树,看到根便好。至于花与叶终究都会消亡在历史的车轮下,然后等待另一个春的到来。”
“明白了。”
“秦相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叶有话给你,无论哪朵花开在最高的枝头,不要忘了让甘露始终洒向根。秦家只要以百姓的安居乐业为先,就会永享荣华,不会败亡。”
——————————————————————
“江麟王殿下,去老相国家里的使者回来了。”
“老相国怎么说?”
“老相国说他已年迈,鲁钝异常,所有事都是小相国在打理。”
“秦玉这个老狐狸,那秦敏呢?”
“小相国重病在身,多日不曾出书房,使者没有见到。”
“京中其他大臣呢?”
“其他大人要么有病在身,要么拒不见客。”
“明哲保身,看来除了咱们自己人外,找其他的内援是不可能了。”
“江麟王殿下,四海王和平安王都已到达京都,是否派使者去联络下他们?”
“暂时不需要,他们会派使者过来的。三叔和四叔呢?”
“临邑王和幽江王的大军据大营不足五十里了。”
“是战是和明天应该就会有个结果了。”
—————————————————
“川儿,那位神秘的老头子是否修行过?”
“师叔,我数次用探灵石探查,均为发现有任何反应,应该是毫无修炼之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位老头子前辈的藏书之巨,药品之珍世所罕见。”
“这倒是没什么稀奇的,有很多世家贵族或落魄或隐居于世都会有罕见的收藏的。这次紫晴姑娘同你一起前来,应该是你已经说服他们加入我们灵山了吧?”
“师叔,徒儿还未曾向老前辈提出加入灵山,紫晴姑娘是老前辈要我带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那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这姑娘拥有奇异的法宝,而且貌似颇善医术,加入我方阵营是一大助力。不过你始终要记得你的未婚妻是风鹤舞,这关系到我们灵山和雨宫两家的同盟,你切不可对紫晴姑娘动真心!”
“师叔,天川一心求道,至于男女私情还不曾在意。”
“这样最好。这次助平安王上京,掌门留守灵山,临行前掌门人要我交给你一个特殊任务,需要你和风鹤舞一起完成。”
“特殊任务?”
“掌门要你和风鹤舞一到京都便去百花阁,送一封信给阁主玲珑姬。”
“为什么要跟风鹤舞一起?”
“百花阁是京中最大的青楼,掌门点名要你和风鹤舞一起前去,是为你的声誉着想,免去日后一些麻烦,可谓用心良苦。掌门再三吩咐这封信十分重要,我与你几位师叔要和寒月宫主一起守在平安王左右,战事一触即发,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前去。”
“师叔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能不能让我带着紫晴姑娘一起?老前辈让我照顾好紫晴姑娘,我怕有失所托。”
“唉,川儿。好吧,你带紫晴姑娘一起去吧。”
—————————————————
“四海王殿下,平安王有信件传来。”
“拿上来。”
一辉吾弟:
一别十数年。父皇已逝。悲痛之余,你我兄弟皆应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以江山社稷为重。
如今父皇尸骨未寒,宫中秘不发丧,实在有悖人伦。我兄弟三人虽非一奶同胞,但是手足情深,切不可有隙!中别人圈套,再生悲哀。
愿你我同气连枝,共进退。为父皇发丧尽孝之后,我愿意回平安邑,拥戴你为帝。二弟那边我已寄书函,二弟天性聪慧,悲天悯人,应该也会应允我之提议。明日我与二弟将与你会于京都南门,兄唯盼之。
愚兄:一平
“老师,替我回信给大哥。”
“怎么说?”
“就写一句话:只求父皇瞑目,皇位三人有德者居之。”
———————————————————
“真不明白,青玄师叔为什么要这个臭丫头跟我们一起去,真是烦人!”风鹤舞一路上不情愿的抱怨着。
“我也不明白哦,慕容大哥和风姐姐一起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我这个累赘跟着。”紫晴扑闪着眼睛看着慕容天川。
慕容天川苦笑了一下,未做解释。
“不就是送封信吗?要我们乔装成普通百姓,还是送信去妓院,唉真不懂咱们的碧幽师爷是咋想的。”风鹤舞瞟了紫晴一眼:“我和慕容天川这扮相是一对农家夫妇,那这臭丫头算什么?”
紫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我这算是风姐姐的丫鬟吧。”
“我呸!虚伪!我们都穿成这样,看着像有丫鬟的人吗?”风鹤舞嫌弃的扯了一下腰间的碎布。
“风姐姐国色天资,穿再破都那么有气质。”
“你这丫头,真虚伪!”
慕容天川略有歉意的看着紫晴:“京都的城门全部封闭了,我们得找个守卫较松的地方翻过去,紫晴姑娘等下你就跟着鹤舞一起吧。”
突然紫晴脸色变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慕容大哥,风姐姐有人跟踪我们。”暗自拿出青铜小塔。
“你这丫头又胡说,我和慕容天川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到,你一个没有修炼的人能感觉到?”风鹤舞不屑的说到。
慕容天川看到紫晴认真的样子,不敢大意,随即运起沧溟剑来:“朋友,何故跟踪我们,请现身一见。”
话音未落,一道紫光闪过,慕容天川还未看清对方身形,沧溟剑已脱手,眼前的黑衣人头戴斗笠面笼黑纱,背对着他们,手拿沧溟剑端详。
情急之间风鹤舞一掌拍了出去,可这一掌却拍空了。黑衣人一闪身,沧溟剑刺穿了慕容天川胸口。紫晴来不及用青铜小塔护住三人。那身形再一闪,几乎是从慕容天川胸口拔出剑的同时,再次刺穿了风鹤舞肩头,紫晴吓得坐在了地上。
“前辈,为何要袭击我们?”慕容天川运炁护住了心脉,血从胸口流出。风鹤舞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撑住摇摇欲坠的慕容天川:“狗贼你暗中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黑衣人并不搭理,只是看着地上的紫晴,缓缓的扬起了剑。
看见紫晴有危险,慕容天川情急之下用尽全身炁劲一脚踢出,那黑衣人并不躲闪,结结实实的挨了慕容天川一脚。
可这全力一击似乎并没有给黑衣人造成什么伤害。相反慕容天川因为全力一击,导致真炁无法护体,伤口迸裂,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黑衣人看着慕容天川和风鹤舞,指尖燃起一团紫色的炁。轻轻一挥弹射而出,风鹤舞赶忙护在慕容天川身前。可那炁劲霸道无比,将二人贯穿。
二人倒下去,黑衣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紫晴的身上。他将剑抵在了紫晴喉咙处,紫晴闭上了眼。
剑破喉之时,一片绿叶轻盈的落到了剑刃上。沧溟剑的剑身软绵绵的弹了几下,黑衣人只觉一股强横的气劲自剑身传到了他手腕处,震得他差点握不住剑。
回身看时又有数片绿叶正轻飘飘的落下。一片落在他胸口,只觉有万斤重。黑衣人猛的运炁,一道紫光遍布全身,形成了一个紫色的铠甲。
接着第二片绿叶又要落下,黑衣人蹬地飞速后撤。奇怪的是,那落在身上有如万斤重的绿叶,落地之后却连尘土都不曾激起,黑衣人一撤再撤。
紫晴感觉剑尖的冰凉离开了自己的喉咙。等了好一会,剑也没有落下。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熟悉的老者。
“你是?哦,临剑门的老爷爷。”
老者向紫晴微微一笑,指了指黑衣人:“结丹不易,莫要毁去一身修为!”
黑衣人听完也不犹豫,原地遁逃。
老者拄着拐杖,用手指点了一下紫晴的印堂:“还好,紫晴姑娘没有受伤。”
说完走向风鹤舞和慕容天川,用手杖敲了敲两个人:“这两人受伤比较重,尤其是慕容少侠在受伤的情况下全力运炁,导致炁冲经脉,身上几处经脉已碎,再加上那道灵犀指。聚灵初期的修为又怎么能与结丹期一战,蜉蝣撼大树啊。”
“灵犀指?老爷爷,我在书上看的那不是天剑门的绝技么?”
“嗯,紫晴姑娘虽然没有修行,但这博闻强识也算一流了。”
“老爷爷,慕容大哥和风姐姐会不会死?”紫晴起身,用力将风鹤舞和慕容天川撑起半身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往两个人嘴里各塞进一枚丹药。
“万汐回春丹,紫晴姑娘好大方。吃了这万汐回春丹必是不会死了,可是要治愈这伤也非易事。”老者眯着眼睛笑道。
“老爷爷你怎么知道万汐回春丹?你认识我家老头子吗?”紫晴惊讶的问道,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这应该是老头子自己研制的药才对。
“老朽不认识紫晴姑娘所说的老头子。”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还有老爷爷你能不能救救慕容大哥和风鹤舞姐姐。”
“老朽自觉与紫晴姑娘颇有缘分,所以路过所见才出手。至于这两位少年,紫晴姑娘手里珍稀的药比我多,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老者回身准备离开。
“老爷爷先别走,你能帮我把慕容大哥和风鹤舞姐姐送回去吗?我没有力气抬不动。”紫晴向老者请求到。
“这个倒是不难。”老者手杖一挥,两匹黑色的骏马远远的奔驰而来。“这两匹马,我就送与紫晴姑娘。”说完两片绿叶从袖中缓缓飞出,轻轻的托起了慕容天川和风鹤舞放于马上。紫晴看的目瞪口呆。
“老爷爷你叫什么?”
“很多很多年前人们叫我贺瑄,你也可以这么叫我。”老者笑着转身前行。
“老爷爷,你是飘叶吗?你认识王路吗?”紫晴向越走越远的老者大声的问道。
“紫晴姑娘,我们还会再见的。”一阵风吹来,已看不见老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