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什么事?”
“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明早你来找我。”
“哦。真的。”沈净山有些惊喜,这个穷家最缺的就是来钱的路子!
“嗯。”
有事弟子服其劳,沈清平觉得侄子也可以,何况这是给他指点生路——脑中的记忆里,沈净山和其他叛逆期的少年一样,看着父辈们因自家的手艺而穷困潦倒,是不喜欢家里的手艺的!
沈净山走后,沈清平会到了院子里,这时月亮已经悄悄的挂在了墙西南角的老榆树上,东屋的门缝里和窗户上透射出红红的烛光……
张初儿在里面,但沈清平却也不想进去,和小姑娘谈什么呢,同居一室也别别扭扭的。
随意搬了个木墩在院中坐下,斑驳的暗影里有虫鸣声响起,堂屋里传来沈大柱和徐氏苍老的声音,大意是说沈净山年龄也大了,该娶妻了,周围匠户谁家的闺女合适,家境、家长为人怎样,和自家是否相配之类的!
“一辈子操不完的心……父母之心古今一辙啊!”
沈清平心里感慨了一下,不知为何,想到古今一辙,白溶溶的月华下,他却一下子想起张若虚的诗句来。
江月年年无穷己,今月曾经照古人,时空的迷惘里,望看遥远的月亮,沈清平突然感到一股旷古绝世的孤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堂屋的门‘吱’的一声开了,沈清平回头一看,只见沈大柱卷着铺盖正从堂屋里出来。
“爹,你怎么还在外面睡?”沈清平微微惊讶的问了句,他明白昨天沈大柱在外面睡,是怕张初儿逃走,但今天他们应该看到用不着了。
“院子里有东西。”说着沈大柱往黄包车上瞄了一眼。
“因为太穷,所以活的谨慎!”沈清平刹那间明白了,心头升起一股沉甸甸的感觉。
而这时沈大柱也问道:“五哥儿你怎么还不睡?”
“外面凉快。”
“不早了,睡吧!”
“嗯。”
……
“把我当成母老虎了吗?!”
见沈清平迟迟不肯进屋子,张初儿正有些得意地想着,同时不知为何心里还有些淡淡的恼怒——武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凡见她者哪个不是神魂颠倒,而沈清平居然如避蛇蝎!
“或许是我那一秤杆敲得太狠了!”
想到沈清平早上直面王德泉的样子,张初儿心里这样解释着,心里也再次得意了起来,但当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还是本能的把身子往床里缩了缩,同时牢牢地抓住了秤杆。
沈清平进屋里一看,地面上的铺盖已经铺的整整齐齐……和衣仰天躺下后,沈清平淡淡的说了声睡吧。
‘噗!’
下一刻张初儿吹灭了床前的红烛,黑暗中只剩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戒备与好奇,明灭不定的瞧着沈清平……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以试车的名义,沈清平和沈净山拉着黄包车出去了。看着坐在黄包车上翘着二郎腿的沈清平,张初儿心里幽怨重生:“说好的是给我做的车子啊!”
另外,在她心里也对沈清平有了些许推崇——因为事情果然如沈清平所说,王德泉没来找事!
而刚一出家门,黄包车奇怪的样子就引起了街坊邻居的注意,引来了诸多的问话。
“狗儿,你这是什么车?”
“黄包车。”
“这车真奇怪,干什么用的,拉人?”
“嗯。”
“这车到新鲜!可装不多东西呀!”
……
一路行来,一路问候,虽然议论有好有贬,可也赚足了眼球,让沈净山心里升起了一股淡淡的自豪感。好不容易出了庄子,沈净山立刻就兴奋的问道:“小叔,你说的发财的法子是什么?”
“就是用这个拉人。”沈清平拍了拍车帮。
“拉人?啊,对对,这车坐着舒服。”
年轻人接受新事物快,沈清平刚说完,沈净山就明白了过来,眼睛也像发现新大陆似得,猛地一亮,但随之就是一暗:“拉人怎么收钱,这车有人做吗?”
“肯定有,到城里你捡富人多的地方,酒楼、妓院,戏园、茶馆之类的,多吆喝两声,至于收钱,五文钱起步,具体多少看路程,要多少随你。”
“对对对,富人的银子好赚,刘二蛋在太白楼端个盘子还经常受到打赏呢!”
说着,沈净山激动了起来,然后有继续说道:“还是小婶子聪明能想出这个车,那个,小叔,你看能不能给我爹爹说说,别让我进幼院,我不想做木工。”
幼院是匠人子弟学习手艺的地方,也是每月十天,但因为不是正式做工,里头们一般都是倾向于由父带子,所以管理松泛,弹性很大,但这正好也是里头们弄银子的渠道。
因为以前的沈清平就去过幼院,脑子里是有这一块常识的,所以沈清平听后,笑道:“只要赚了银子,给虞都事送些礼物,你这就不叫什么事。”
“对对。”
沈净山一连串的答应着,车子也猛地一下之加快了速度,好像生命突然注入了活力……
……
黄包车毕竟是新的车型,一路上行人纷纷位置侧目……按照沈清平的吩咐,沈净山拉着车子直奔距西便门最近的玉香楼——这个点一般都是留宿的人回去的时刻。
城里人多,侧目的人更多,特别是看到沈清平一身清布直褂、翘着二郎腿、舒适自如的样子,再看看自己一身锦衣光脚走路,很多人都想把他拉下来打他一顿——一个泥腿子怎能占据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