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马亮一同抵达的,还有那份江城特区的改革草案。
草案以最快的速度摆放到最高权利机关的桌上,会议室内只有纸张翻页的沙沙响声,安静的落针可闻。
“三院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些失望的说道。
是的,这玩意并不新鲜。
“我通篇看到的只有利益划分,就没有创造利益的目标和机制,江城这是在搞什么,掀桌子分果子吗?”
这个指控就严厉多了,但看在场人的表情,恐怕这指控还不是最严厉的。
坐在主席台上的几位倒是一言不发,也没有制止下面人的议论。
“为什么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议院是下议院,代表行政管理机关的是众议院,他们倒是成了上议院,这是在暗示什么?还是说这个上议院根本就是个贵族议院,元老议院,现在只是个过渡?”
不信任的声音又出现了,别以为这只是个名称问题,从这个小小的细节,人们就能展开丰富的联想,而且这联想并不是空穴来风、毫无道理。
“下议院、众议院和上议院这名称不妥,要强调平等嘛,这个名义很重要。”
“我看这下议院跟我们的人大就是一会事,好家伙,从第一权利机关变成了第三等,这哪里是改革,根本是在……”
“好了,不要急着下定论,后面的内容还多,看完了再说。”
“还有什么可看的,他们这是在乱弹琴,步子迈的太大,要跌倒的。”
“我说老刘,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也许这样做最符合江城的实情呢?既然放权给他们,就不要怕他们犯错,更不要怕他们跌倒,跌倒了再爬起来,继续调整步伐前进嘛!这才是改开的基本精神和宗旨。”
“不错!”,主席台的一位老人发话了,“看完再说,先别急着下定论。”
一锤定音,议论中止,会议室恢复寂静,只闻纸张翻动的微弱声音。
这一看,就是两个小时。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这一个个大人物们却没有稍动的意思,会议内外一片凝重,纸张翻动的越来越慢,每一次翻动就像有千斤重,就像感受到每一页纸上倾注的山一般的责任。
两个小时后,主席台上的老人先长吁一口气,然后端起了茶杯,却发现里面的茶水早就凉透了,他也不介意,一仰头一个咕咚全给灌进了肚子里。
冰凉的茶水就像一道清泉,让老人发胀的头脑立刻变得清新,精神为之一震,再看下面,一个个都看完了,都在正襟危坐,却没了刚才议论的声音。
“说说嘛,说说看法!”
“那我先说了!”,坚定的改革派,灵科委的主任先站了出来,“我看可以试试,江城一域,即使出了问题也可以调整,既然让他们放手去干,就要急着给他们上缰绳……”
“我不同意,这是非常、非常坏的先例,如果,我是说如果,各地以此为榜样,纷纷要求跟进怎么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到时候还改的回去嘛?尝到甜头的序列者阶层能答应吗?要出乱子的,大乱子!”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要看到主流,这个主流到目前为止还是好的嘛,吴老说过,序列者也是从普通人中间来的,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了洪水猛兽……”
“人是会变的,也许现在大面上还好,但以后呢?同志们,这还需要刻意强调吗?”
“那你说怎么办,叫停?撤销江城特区?”
“让他们重做,我们不是反对改革,但不能这么改……”
“那要怎么改,像以前那样?头痛医头痛,脚痛医脚痛?事实证明,那样是行不通的。事实是,序列者这个阶层已经冒起了,不容忽视,现在的份量重,将来的份量只会越来越重,我们要充分尊重这个现实,这不是以我们的主观情绪为转移的,我们只能接受,只能适应,只能尝试着与涛涛大势站在一起,而不是站在它的对立面,那样会粉身碎骨的,我的同志!”
争论的人嘴巴张了张,会议室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良久,主席台上的老人叹了口气,“灵科委的同志说的好啊,不以我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现实就是现实,我们不赞同也得接受。”
“可,可,可吴老,这,这样会出乱子的……”
“乱子?现在的天都快捅破了,还怕出乱子?乱子有好的,也有坏的,乱中也可以孕育生机,激发活力,也能带来正面的结果。”
“……”
“很残酷,很痛苦啊,就像割肉一样!”
“何止,简直是自毁根基!”
“……没有办法了吗?”
“我就怕各地跟着江城这个榜样学,人心一乱,就彻底不可收拾了”
“说起这个,那个图勇不就来凑热闹了?好家伙,刚晋升序列7,就敢提这样的要求,人家小马当初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由此可见,序列者是不同,特别是序列7以上的,我们太过于乐观了。”
“现在说这么干什么?有用吗?”
“就算同意江城这样搞,图勇的要求也决不能答应,他可以搬到江城去嘛,以后就要坚守这样的红线,想要政策,都去江城。”
“序列者过于聚集……恐怕也不是好事!”
“那你们说怎么办,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站在原地还是不行!”
“我要知道就好了……但谁能看得到未来呢?谁知道历史会如何评价我们呢,功臣还是罪人……我真希望肩头没有这份责任啊,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这14亿人民……我们承受不起啊。”
“说这些丧气的话干什么?我看两手准备,一,江城的改革偏向正面,我们就总结经验和教训,推广到全国,二,江城的改革彻底失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预案,谨守一条底限,那就是是否有益于国家和人民。”
“只能如此了……我同意!”
“我也同意!”
“同意!”
主席台上的老人摘下老花镜,语气沉重的说道:“那就表决吧!”
说完,率先举起了右手。
再往下看。
一个个比山还重的手臂艰难的举起。
“功臣还是罪人!?”,会议结束后,老人一个人在黑暗中独坐,在心里一遍遍问这个问题。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