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知青们都累得在炕上爬不起来,日上三竿,知青办的工作人员那他们没有办法,急的只好去找马主任。
村里面来接知青的乡亲们都已经来了,有些路远的半夜就要赶路,没成想知青们还在呼呼大睡。
乡亲们都蹲在大院儿里,一边抽着烟锅子,一边议论,这BJ的娃就是不一样能睡,,还有的在担心,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知青,到农村到底能干啥,不是给大伙增加负担嘛。
马主任大步走进来的时候,也听到了乡亲们的议论,但是脚步也没停,这些议论早就有了,主要是陕北出产有限,每个村的口粮是有数的,现在凭空多了人口,粮食肯定就不够吃了。
但是知识青年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中央的政策,乡亲们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马主任之前已经把各个村的支书叫到县里开过很多次会议,传达中央精神,就是为了减轻乡亲们对知青的抵触情绪。
没想到一不留神,知青们又捅了个篓子。昨天说好了,九点起床,十点集合吃早饭,现在都十一点了这些知青还没起床,让乡亲们看了大笑话不说,回头到村里肯定又传知青们好吃懒做。
马主任气呼呼的踹门进去,知青们浑然不觉,打呼噜的打呼噜,砸吧嘴的砸吧嘴,还有嫌外头阳光刺眼拉被子把头盖住的。
马主任都气笑了,啥话不说,一挥手,“开窗,掀被子!”
工作人员鱼贯而入,把窗户全部打开,冷风忽的吹进来,然后把被子一个一个的掀起来拿走。
知青们被冷空气一激,一下子都惊醒了,有些睡蒙的还和工作人员抢被子,有些打赤膊睡觉的双手抱着直哆嗦。
窗外的乡亲们都站起来看西洋景,被知青们狼狈形象逗得哈哈大笑。
马主任面无表情地看着,等知青们穿上衣服。
“女知青们都起来了吧?”
“都起来了,在食堂吃饭。”工作人员小声道。
看知青们七手八脚地都穿上衣服了,马主任才问道:“昨天和你们说今天下村,要你们几点起床?”
知青们都不说话,有人面露惭愧,有人显得不忿,还有人睡眼朦胧。
“几点?”马主任高声喝道。
“我们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累得要死,多睡一会儿怎么了,至于上纲上线吗?”知青中有人忍不住小声说道。
“就是,太累了!”还有人附和道。
“看来你们确实需要接受再教育,本事不大,毛病不少!”马主任气得直咬牙,“农民种庄稼抢农时可不管你累不累,偷懒可就一年都没得吃!士兵冲锋可不管你累不累,跑不动就要输掉战争,输掉国家!”
声音不大,可是振聋发聩,知青们虽然都是十几岁,平时天老大地老二,此刻也都知道对错,面露愧色。
马主任平复了一下情绪,指指外面,说:“村哈到县里最近的十来里路,远滴有五六十公里,乡亲们为了接你们,半夜里就要赶路,到天亮才能到,大冬天的在院子里面冻着,连饭都没吃上。可你们呢,躺在炕上呼呼大睡,让乡亲们等着。”
外面的老乡,赶忙说道:“马主任,莫这么严重,BJ的娃第一次来,莫吃过苦,我们等等也莫事儿。”
“对啊,城里娃嘛!”
“额们皮糙肉厚滴,习惯了!”
······
老乡们纷纷为知青打着圆场,马主任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马主任,是我们不懂事,给您和老乡们添麻烦了。”钟跃民站出来,转头对着其他知青们道:“咱们给马主任和老乡们鞠个躬,一是表示歉意,二是表示感谢。成不成?”
郑桐第一个响应:“成,应该的!”
知青们在钟跃民号召下,认认真真给在场的老乡们鞠了一躬,老乡们都有些震惊,没想到城里来的娃会这样做。
一个老汉激动地说:“不愧是首都来的,都是好娃!”
其他人也交口称赞。
马主任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说道:“行啦,这才想点样子,赶紧吃了跟着老乡进村儿吧。”
到食堂的时候,马主任看到女知青们吃饭都慢慢吞吞的,“咋了,吃不惯?”
“马主任,咱们昨天吃手擀面,今天怎么只有高粱糊?”一个胆子大的女知青问道。
“哦,是这个事儿。”马主任笑笑,“咱们粮食都有定量的,县里为了招待你们专门批了一些白面,哪知道你们昨天一顿就吃完了。今天这个高粱糊还是县委工作人员的定量,专门留给你们的。”
“啊!那您H县里的同志都没吃早饭?”文化的女知青很震惊,其他人也都没想到,他们嫌弃的高粱糊是这么来的。
“我们一顿不吃不要紧,不能亏待了你们,你们还要赶路,肚子里面不能空着,赶紧吃吧。”
马主任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男知青们定定地站着,招呼道:“你们也别站着了,赶紧吃,别让老乡们等着。”
“马主任,您和我们一起吃吧,不能让您饿着肚子。”钟跃民鼻子很酸,眼眶抑制不住地湿润。
“哈,县委里面所有人都没吃,就为了让你们吃饱了,好赶紧走,不要在祸害我们了!”马主任见氛围有些浓重,开了个小玩笑。
可是所有人都笑不出来,知青们为县委同志对他们的照顾而感动,同时也初步认识到当地的贫困,连县委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必须要从嘴里省给他们吃。
“我说,同学们,别楞着了,赶紧吃吧,县委领导的一片心意咱们不能辜负了,一定要吃干净!”郑桐吆喝着。
“吃,吃饱了赶紧滚蛋!”
“哈哈哈······”
知青们争先恐后地拿碗盛高粱糊,狼吞虎咽,吃着从来没有吃过的高粱糊,开始了陕北真正的第一餐。
钟跃民、郑桐还有其他几个知青,被分到土城公社石川村,石川村离**县城有几十里地,位于大理河支流南岸的黄土岇上。
来接的是杜老汉,典型的陕北农民打扮,扎着白羊肚毛巾,穿着光板羊皮袄,赶着一辆大车。
众人把东西都装上车,发现实在有些坐不下所有人。
“男同学发扬一下风格啊,让女同学坐。”钟跃民一把把要上车的郑桐拉下来。
“不是,你没听老汉说啊,几十里山路呢,你是要走死我啊!”郑桐不干了,抱怨道。
另外一个男同学也抱怨道:“咱们十个人,怎么就一辆车啊?”
“村里就这一辆大车,想多一辆也没有。”杜老汉突然开了口,“你们这些城里娃,咋好好的京城不待,到这儿来做啥!”
“行了行了,女同学都上车,男同学分批,人家老汉都一路走过来,你们怎们不能走了!我和郑桐第一批先走。”
“你拉上我干什么呀!”郑桐只好被钟跃民拉着锤头丧气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