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给我留个纸条,约我出来见面,准备干嘛呀?”钟跃民一点都不客气。
“怎么样?嫂子没拦着你出来吧?”米莱笑道。
“她还巴不得我每天出门儿呢!”钟跃民道,“她最近特爱逛街,到处溜达,带着我吧嫌我给她拖后腿,不带吧又于心不忍。”
“呵呵,没想到钟大老板还有被人嫌的时候。”米莱哈哈笑道。
“一物降一物嘛,我也不能脱俗。”钟跃民摆手道:“说吧,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儿?”
“不是我想见你,是有好多人想见你,好不容易咱们圈儿里出了您这么一号人物,大伙儿都想约您,结果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什么圈儿啊?”钟跃民问道。
“京圈儿啊,不过你放心,都是些大院儿的孩子,大家都知更知底儿的。”米莱道。
“算了吧,打我十六七岁就不跟这帮人玩儿了!”钟跃民道,“这帮人要有以前认识我的,十有都是我的仇家,跟他们有什么好见的?”
“别啊,你说的那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米莱急了,“这些人现在都混的不错,大家互相认识没什么坏处,说不定就有互相帮衬的时候!”
“别给我说那些没用的,要真有什么事儿连我自己都搞不定,十有他们也没辙!”钟跃民一个劲儿摇头,他现在不太爱见人,这些所谓的交际根本不可能认识什么朋友,都是互相利用,纯属浪费时间。
“哎呀!”米莱没辙了,“你就当帮帮我吧,我跟他们牛都吹出去了,你要是不去,我多没有面子啊!”
“终于说实话了吧!”钟跃民嘿嘿笑道,“一上来就是各种为我好,到头还不是为了跟人炫耀嘛!”
“我错了!”米莱双手合十哀求道,“您千万赏脸,跟我去吧!”
“有什么好处啊?”
米莱想了想,发现自己真给不了钟跃民什么好处,知道道:“您直说吧,就算让我放牛做马,我也不说二话!”
“当牛做马就算了,回头别让人告我虐待小动物!”钟跃民笑道,“那什么,我在石川村儿弄了一个投资,你去帮我弄个专题报道怎么样?”
“你又给村里修路了?”米莱想当然道,“这项目太小了,我就算写了也上不了报啊!”
“不光是修路,我准备在那儿做个新农村的创新实验,十年投三亿美金。”
“多少?!”米莱差点没掉了下巴,“三亿?还美金?你没疯吧?要是钱多了,分点给我啊!我帮你花,我不怕累!”
“行啊,你要是真感兴趣,可以到我这来当个投资经理,专门儿帮我花钱!”钟跃民道,“我现在就愁钱花不出去。”
米莱都给他一个卫生球,恨得直磨牙,“你说这话也太招人恨了!”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行!我这几天一有空我就跑一趟,保证把这个报道写得花团锦簇,你看这样行不行!”米莱张嘴就答应。
“不行。”钟跃民摇头,“我不需要你写漂亮文章,你就带着眼睛和耳朵去,把你所见所闻写下来就行,至于发生在那里的项目是好是坏,你都不用评论。”
“那你图什么啊?”米莱不解,“那些农民企业家找我们写东西,都是想让我们给他们往天上吹,您这是唱哪一出啊?”
“往里面投那么多钱,你就当我想听个响。”钟跃民道:“你就按照见闻录的路子写,要是能找个摄像机,拍点纪录片,那就更好了!”
“哟,这个路子我懂!”米莱明白了,“前一阵子有个同行,还帮四川万县一个土企业家写过文章,要开发小三峡。不过他那个是手上没钱,准备空手套白狼,”
“四川万县?”钟跃民想了想,突然笑了:“挺有意思的,有机会会会他。”
“他那个跟你这个没法儿比,你这个可都是真金白银的!”米莱嬉笑道,“我同行回来跟我们一阵骂,说那位整个一满嘴跑火车,没一件靠谱的事儿!”
“嘿,现在就缺这种敢想的,只要敢想处处都是发财机会!”
“我怎么没看见?”米莱道,“你跟我说说,我赶明儿也下海,发个财玩玩儿!”
“你这心态挺好,下海只当是玩儿,只要你真肯下海,肯定能发财!”钟跃民道。
“真的?!”米莱大喜,“那你说我做些什么生意呢?”
“随便做,就捡你最喜欢最擅长的做。”
米莱立马就琢磨开了,“我好像没什么喜欢又擅长的呀……”
“敞开了想,衣食住行玩,随便哪样都成!”
“我喜欢吃,但我又不喜欢当厨子……我还喜欢漂亮衣服,但我又不想做裁缝……”
“停停停!”钟跃民无奈阻止她,“让你做生意,又不是让你重新择业,靠你自己当厨子做裁缝,还等你重新学吗?”
“哦。”米莱挠挠头。
“比如这个吃的,现在只要是个馆子,都火的不行。”钟跃民道:“难的是怎么把馆子开起来,铺子租子、营业执照、工商税务消防,对一般人全都是坎儿,可以你的能量,全都是小菜一碟吧?!”
“我哪有那么厉害啊?!”米莱认真琢磨了一下,“托托朋友,应该问题不大。”
“就是。再说说这个衣服,现在市场上的摊贩都去广州拿货,广州最时髦的货是从香港来的。”钟跃民道:“我想你应该有护照吧?”
“有。”
“有护照,你就可以赶在所有人最前头去香港拿货,你想想你店里的衣服是跟香港同步上新的,那生意能不好吗?!”
米莱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有想到啊?!”
“就是啊,归根结底还是不敢想嘛!”钟跃民道:“像你这种家庭条件的,只要是你敢下海扑腾几天,想到的赚钱路子比我还多呢!”
“嗯嗯。”米莱心服口服。
“行了,不跟你扯了,这壶茶都加了三回水,你说的那些朋友在哪儿啊?!”钟跃民喝了口茶,发现都没味儿了。
“对对。”米莱连忙看看手表,“还早呢,这帮人都是夜猫子,不到九点十点,不能到齐。”
“那也别真等到那时候了,我去露一面,给你撑个场子,我就走了。”钟跃民道,“我现在年纪大了,到点儿就要睡。”
“真的假的?”米莱惊讶道,“你这个年纪就步入老龄生活了?”
“老不老,自己身体最知道。”钟跃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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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子现在白天给打印店老板打字,晚上陪着杨小曼卖卤煮,几乎轮轴转。
“涛子,要不你今天歇会儿吧?!”杨小曼有些心疼他,“你一天就睡几个钟头,脸色都蜡黄的。”
“没事儿,我顶得住,年轻嘛。”涛子笑道,“我最近摸到了那些新化人进货的渠道了,再过些天,说不定就能搭上线。”
“就是你上次说的,进口二手打印机器的事儿啊?”
“对,那几个老板嘴巴都严得不得了,但还是让我知道了!”涛子笑道:“这些货好像都是跟一个宝岛人拿的,过两天我就能找到人了!”
“那真是太好了!”杨小曼也高兴起来,“到时候,你就能开自己的打印店了!”
“开打印店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但真不是个好生意,就跟村口的小卖部似的,只能养家糊口。”涛子摇摇头,“要真想赚大钱,还是得另外想辙。”
“能养家糊口就挺好了!”杨小曼道,“凡事总要一步步来嘛!”
“嗯。”涛子有些不好使地笑道:“一步步来。”
“走吧,咱们出摊子吧!”杨小曼推着小车,涛子给她在前面拉着绳子,刚要出门,却碰见了杨老田。
杨老田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醉醺醺的,手上也没有拿酒瓶子。
“爸,你这是从哪里来啊?”杨小曼有些惊讶,杨老田今天竟然穿得整整齐齐的,人也好像没有平时那么糊涂。
“去村里去了一趟。”杨老田背着手,应了一声,“那个,你们出摊子啊?”
“对,我们正准备出摊呢!”杨小曼道,“爸,您吃了没,要是没吃我给您盛一碗卤煮火烧?”
“确实饿了,来一碗。”杨老田点点头道。
杨小曼也没什么怨言,停下小车,拿个碗准备盛卤煮。
“等等!”杨老田出声阻止道,“让这个小子给我盛!”
“爸,您这是干什么?”杨小曼有些生气。
“就他给我盛,你盛的我不吃!”杨老田坚持道。
杨小曼刚想发火,涛子一把拦住她,“别别别!我给伯伯盛一碗吃的,也是应该的!我来。”
涛子拿过杨小曼手里的碗,盛了一碗卤煮,毕恭毕敬地端给杨老田,“伯伯,您慢用。”
“嗯,好。”杨老田接过碗,却没有吃,他望着涛子道:“你给我盛一碗卤煮,我也不白受你尊敬。”
说着,杨老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儿,递给涛子。
涛子本有些疑惑,但看到小本儿上的几个字,顿时欣喜万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杨小曼拿过涛子手上的小本儿,也大喜:“爸,你帮涛子把暂住证办下来了?”
“嗯。”杨老田淡淡的点头,“我受他一碗卤煮,应该的吧?”
“应该的,应该的!”杨小曼替涛子真心高兴,“以后我天天给您吃卤煮!”
“去!你想齁死我!”杨老田没好气道,“暂住证办下来了,但是通关证办不了,村里人说了,除非你们俩结婚,不然最好别出关,出去就进不来了!”
“爸,你胡说什么呢!”杨小曼气恼道,“有你这么那自己闺女玩笑的嘛!”
“这不是迟早的事儿嘛!”杨老田嘀咕着,不敢让自己闺女听见。
“哼!”杨小曼推着车就走,还推了一把正在傻乐的涛子,“笑什么啊?还不赶紧出摊子!”
“唉唉!”涛子连忙把暂住证塞到心口的口袋里,赶紧追上去帮忙推车,“小曼姐,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杨小曼松了一口气,这个二愣子没有听见他爸说的话,但又有些莫名失落,对着傻乐呵的涛子就是一脚,“疼吗?”
“疼!”涛子哈哈笑道:“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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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莱这帮人约的地方是个私人地方,藏在一堆不起眼的建筑中间,门口也不彰显。
但是推门进去,转过影壁,那就是别有洞天,一座精致的小院子竟然被玻璃全都照着。
这种试样,二三十年之后很常见,全璃幕墙的办公大楼就是这种架构,但是把整座四合院儿都罩在里面,这种设计即使到二十一世纪都是惊天地泣鬼神。
米莱见他在沉思,道:“怎么样?惊讶吧?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这座房子的主人特别喜欢四合院,但是又非常讨厌北京的天气和风沙,索性就用玻璃墙把整个四合院隔起来,就中间留了几个洞,让树探出去,透透气。”
“挺好,这一般人还真想不到。”钟跃民笑道,“就是不知道夏天的时候,里面会不会太热了。”
“确实太热了!”这时旁边一个人插话道,“我只好又装了四台大功率空调和六台换风扇,现在才勉强能住人。”
钟跃民听见声音,转过去见到对方,笑道:“你丫还活着呢!”
“你钟跃民还活着,我哪舍得死啊!咱们可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吧?”
“可不是,那年咱们一块儿蹲的号子,后来我去了陕北,咱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钟跃民道,“看样子,你小子混得不错啊!”
“混得再好在你面前都是土鳖!”李援朝笑道,“你在美帝国的创业故事,我可都是耳熟能详啊!”
“哈哈,小意思,顶多算是实现了当年的一点点小梦想!什么时候,哥们儿把美帝国给灭了,再跟你吹牛逼。”种跃民大笑。
米莱这才如梦初醒,“你们俩认识啊?”
“我们俩当然认识!”李援朝道:“一起打过架,一起挨过揍,还一起蹲过号子!嘿,跃民,咱这关系是不是算特别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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