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吴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捂着自己的脸说:“我可不敢了,他这就揍得我够惨的了,我怕他把我打死。”
全峰一扯他胳膊,说道:“唉,这次咱们直接给他整走,让他再也动不了你,你就听我的,咱们这么干……”
他伏在吴桐的耳边,将他的计划一说,笑得吴桐几乎要躺下打滚,一下子牵动了伤处,痛的立刻从眼角掉出两颗眼泪,他就那么又哭又笑地应了下来。
……
老史跟在赵昱明身后,一脸地不忿。
暑假的时候去给大校长刘仕英送礼的时候给他透过点风儿,老赵最多再待个一两年就退了,说话没屁用了,是以上学期见着赵昱明还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老史这会儿倒有恃无恐起来。
赵昱明在前面上楼梯,他故意磨磨蹭蹭地落在后面。
老赵上完一层发现身边儿没有人,脸色更加难看,回头指着他说道:“史逢春,你要不想干就别在这混,我眼里不揉沙子,你就算赖在这,我该骂你还骂你,”他看一眼楼道正中挂着的表,“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你不怕让孩子们看见你就在这磨蹭!”
哪知道老史一脸地混不吝,反唇相讥道:“老赵,你也别在这儿充大个儿腰子,去你办公室你不也还是唱那些老词儿,你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啥事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得了,跟我在这儿较什么劲那你?”
老赵一听这话,急火攻心,心脏病差点犯了,一个没扶稳好悬没从楼梯上滚下来,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按住楼梯扶手,颤声道:“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长辈!我就算不是这学校的校长我也管得了你,谁跟你说我不在这儿干了?”
体育课总要频繁去操场,所以老史的办公室就在一楼,他也不跟老赵多废话,转头就往下走,仰着手说:“得了老赵,快把你这套倚老卖老的样子收起来,我先回去了,没事你找我喝茶去。”
赵昱明气的直跳脚,也不顾学生们还在上课了,在静悄悄地楼道里大喊:“你等着,我这就跟刘仕英说去,要不把你个害群之马撵出去,我就白干一辈子老师了!”
他心脏突突跳,手脚发麻,颤巍巍地扶着墙往五楼校长室走。
95年的实验小学教学楼是80年代初盖起来的老楼,最高就五层,也没有电梯,老头本来体弱,又赶上生气,慢腾腾地走着。
史逢春一听他要去校长室告状,不但没害怕,反而蹬蹬蹬返身顺着楼梯窜上来了,赶到赵昱明身边,一把扣住老头的手,叫嚣道:“行,老赵,咱们俩这就去找刘校长评评理去,要实在不行把那俩兔崽子也找来,咱们当面对质!”
好个史逢春,恶人先告状是拿手绝活。
见他风风火火地拖着赵大校长,也不顾老家伙身体虚弱,一马当先地拽着他一路奔到刘仕英的校长室。
到了刘校长的地界儿,史逢春立刻换了副嘴脸,走起路来都轻手轻脚地,老赵可算是得了空儿,胸口呼扇呼扇地拉风箱,黄豆大的汗流了满脸也没力气擦。
史逢春见他那狼狈样得意不已,心说楼再高两层,跑死你个老帮子。
他先趴门听了一会儿刘仕英办公室里的动静,似乎是还有人在说话,便抬手敲了敲门,瞧他的体型,可能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小的力气。
“进来。”
史逢春回头瞧了一眼痛苦喘息的老赵,挑衅似的飞了两下眉毛,推门进去。
刘仕英坐在左手边靠墙最里侧的大办公桌后面,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全峰的班主任李卿源,他嘿然一笑,暗道今天这是人儿都齐了。
刘仕英见是他,便点点头,也不问来意,开口说道:“你先在那坐,正好一起听听李老师暑假教学实验的事,最近有个打拳击的孩子上了新闻,也是他们班出来的,你听听,看看对咱们学校的体育课发展有啥借鉴没有。”
史逢春正要接口,赵昱明终于挪进了刘仕英的办公室,屋里的两个人见他满头大汗,把衬衫都湿透了,同时吃了一惊。
李卿源赶忙从沙发上弹起来,两步并过来,扶着赵昱明到沙发上坐下。
赵昱明屁股刚沾到沙发皮儿就直指着史逢春,说道:“我的老刘,刘大校长,你看看你用的这个得力选手,把我都给气死了!”
刘仕英当然知道史逢春是个什么货色,但是架不住他塞过来的那些大红包,他当即给史逢春使了两个眼色,让他站到一边儿去,和颜悦色地对赵昱明说:“老赵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对同志就该批评批评,不要冷言挖苦嘛……”
“我挖苦他?他都叫我老帮子了我还敢挖苦他?”
刘仕英立刻明白过来,这史逢春裤裆里盛不了半斤屎,后悔不该暑假时候看着红包有点大就把风吹给他了,这小子居然当面跑到人家正主面前翘尾巴去了,再看史逢春的时候,眼神就带上了点埋怨了。
史逢春一见他这表情也知道自己图一时嘴快惹了祸了,他反应也快,当即甩了自己两个清脆的大嘴巴子,跑到赵昱明前半跪下,做出一副诚恳地姿态,说道:“老校长,对不起,我年轻气盛胡说八道,您别生气了,你要是还气,你就抽我。”
赵昱明见状更是气得喘不上气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了两个你,又对刘仕英说:“老刘,你瞧他这是干什么,这是跟我负荆请罪来了,可是刚刚在门口他还在那瞪我呢,你说这人不就是个两面三刀吗,你咋能一直用他哪?”
刘仕英一伸手,拦住话头,说道:“哎,老赵,有事说事,别人身攻击啊,小史,你说说什么情况?”
史逢春当然知道刘仕英是偏向他的,于是他添油加醋地将全峰和吴桐两个小家伙怎么调皮,怎么打他,怎么偷体育仓库的哑铃竹筒倒豆子地捅了出来。
原本想着把话说的绝点,一杆儿撇清干系,再找机会接着老刘的手再整治一下赵昱明,最好是把他气死,叫他多管闲事。
哪知道刘仕英听完他的供述却沉吟起来,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他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开口。
李卿源听完老史的话立刻知道他准是为了给自己撇干系又在往学生身上扣屎盆子,上次他就这么干过,他一脸愤慨地瞧着刘仕英。
史逢春对自己说的话颇为得意,编瞎话他是张嘴就来,可是刘仕英这样的态度他摸不准,低着头抬着眉毛偷偷观察着他。
老赵那是气的根本无力说话,仰在沙发靠背上大喘气。
刘仕英给自己点了根烟,火机啪地丢在办公桌上,问李卿源:“小史说的这全峰是不是就是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个学生?”
李卿源早按耐不住了,一听他问,立刻回到:“是,刘校长,我们班的全峰虽然调皮了点,但是……”
刘仕英手一扬,制止了他,又问道:“他下学期要走,学籍还在这保留着是吧?”
李卿源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史逢春可是兴奋不已,心说这刘校长真是牛,他还没开始撺掇就要拿学籍这事儿开刀了,他竖起耳朵听下文。
刘仕英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又问李卿源:“你说的那个记者什么时候来?”
李卿源也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干巴巴地答道:“您一点头,我一会就跟他联系,看您的时间安排,他随时能来。”
刘仕英把烟连吸了两口,在烟灰缸里按熄,一边按一边说:“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老赵啊,你身体不舒服今天放假吧,去医院看看,学校的事儿我盯着。”
赵昱明坐在那不动地方,刘仕英也不在意,继续说:“小李你联系他吧,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问问他需要准备啥,咱们学校全力配合,要是要学生,你也提前问好了。去吧。”
李卿源接了逐客令,不放心地瞅了一眼史逢春,犹犹豫豫地去了。
史逢春心说这回该轮到他了,他在地中间站着,等着刘仕英开口。
谁知道十分钟过去了,下课铃都响了,刘仕英将桌上写好的文件收拾到公文包里,抬眼看见史逢春,惊讶道:“你怎么还在这?”
史逢春有点懵了,他本来不就在这儿呢吗,便小心翼翼地说:“刘校长,那我说那事儿?”
刘仕英故做恍然状:“哦,那事啊,你换个班带吧,去五年二班带带毕业班,积累点经验,校体育队儿那边也先放放,专心干好一件事,去吧,我也下班了,老赵,走,你真不去医院?不去就不去,那地方受罪,我请你喝茶。”
说完也不管史逢春什么状态,搀着赵昱明准备出门。
史逢春一看自己也别当扫把星了,赶紧溜了出去。
他一路跑回自己办公室,越想越来气,端起茶缸子灌了两大口凉浓茶。
谁不知道小学的毕业班哪有啥体育课了,那时候没有小升初考试,学生们按照学区自然升学,但是也得考全市期末统考,到了初中要按统考成绩分班的,谁还有心思上他的体育课。
五年级的体育课就最后一学期有两节,全都是体能测试,算作全市统考的一部分成绩,没有哪个学校不作假的,跟不上课也没啥区别。
史逢春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去告状结果自己却被架空了。
他气的将整个茶杯里的水全都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