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宾掏出纸笔,流畅写意,六页的《茉莉芬芳》五线谱慢慢呈现在纸上,张晓蓉在一旁看得眼睛闪着小星星,崇拜之情四溢。
抄完后随手把曲谱递给张晓蓉,自己坐到古筝前:“晓蓉,我先弹一遍,你注意看了。”
乐声从无到有渐渐扬起,《茉莉芬芳》曲式结构为复三部曲式(A B A’),乐曲的引子是一个散板右手的摇指由弱渐强把音乐引入,再通过左、右手的琶音由慢渐快再渐慢进入主题。
短短几句,抒情流畅,别具一格。较慢的柔板,5、6两小节旋律与前一乐句形成对答,增加了旋律的活力,表现了茉莉花独具魅力、与众不同的特点。
接下来,大量的单音奏出主旋律,脍炙人口的《茉莉花》从这时用最简单的创作技法引用进来,娓娓地道出了这个清丽的主题。
就像刚刚开放的茉莉花瓣,小巧隽永,芳香扑鼻。单声部旋律的应用体现了朴实无华,音简意赅的创作特点。
音乐发展至此仿佛意犹未尽,又通过低音区将主题重新展现。不同的音区,相同的旋律,恰到好处地将主题得以巩固。
然后是副部主题音乐,形象为活泼、欢快。完全颠覆了主部主题的音乐形象,是整首曲子的最高潮,曲作者借对茉莉花的描述,旨在刻画人的活泼个性,整个段落欢快明畅。
最后主部主题的再现部分,此段音乐形象与主部主题音乐形象基本相同。在欢快、热情的快板段落之后,音乐渐渐平静柔和下来,与主部主题相呼应。
到此刻,似乎曲作者笔下的茉莉花全然开放,向世人展现柔美的身姿。最后,伴随着三个泛音的出现,音乐渐渐消失,令人回味无穷,只留下茉莉花的淡淡芳香。
全程六分多钟的演奏,沐晨宾弹着,内心也在和何占豪先生的心灵旅程产生共鸣,张晓蓉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片刻宁静后,沐晨宾起身,把张晓蓉按到座位上,拍了一下掌:“来,你试着先弹一遍。”
“呜……我怕弹不好。”张晓蓉没什么信心,学长没有故意炫技,但是看似朴实无华的指法,响彻的却是直击心灵的声音,她自认完全比不上。
“别紧张,亲身弹一弹,才会知道哪里需要进步。”沐晨宾鼓励她。
张晓蓉战战兢兢摆正姿势,把曲谱立在正前方不远,又读了一遍,才定了定神,开始从头弹奏。
耳边听张晓蓉弹奏,沐晨宾心中是暗暗点头的,虽然弹的新曲,但毕竟多年功底在身,低级错误很少,只需要点出一些不足之处即可。
“控制好右手摇指的力度,由远及近,由弱到强的摇出茉莉花柔美中带坚强的品质。”
“这是个由慢渐快的左右手琶音段落,手指要灵活,弹奏时音符要具有颗粒性。”
“发挥想象力,把握创作意图!想像一颗颗的音符仿佛雨后茉莉花上残留的水珠,晶莹剔透,活泼动人,茉莉花娇柔的身姿,在微风中自由摇曳。”
“这里最好采用稍夸张的手法,刚中带柔,运用你的大臂、小臂,将力量集中于指尖,提腕落音。”
“主题的再现段落一定注意前后韵味和速度的统一,141小节开始,可以说是个小高朝,此处多运用右手摇指来刻画《茉莉花》的主题。”
“手腕和小臂要很放松,注重摇指的颗粒性,想像自己仿佛充满朝气的舞者,在欢快轻盈的曼舞。”
张晓蓉反复演奏多遍,在沐晨宾的指导下,一遍比一遍效果好,进步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感到惊奇不已。
最后,沐晨宾正色道:“技巧性的东西我已经没什么可以讲了,情感的掌握要在练习中体会,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张晓蓉很诧异,盯着沐晨宾的眼睛。
沐晨宾严肃道:“是的,最大的问题在于,你在演奏时,无谓的动作太多、太大了!“
张晓蓉很委屈:“考级标准有肢体动作这一项……“
“身体随情绪起伏而自然地律动是正常的。”沐晨宾打断她的话,“但是不能过度,不能夸张,演奏家应该理性的用手指表达出他要表达的东西,而不是自顾自的激动得手舞足蹈!”
“如果考试中的评判老师要求身体跟随音乐高低而动,那就是无理的要求!假如演奏激烈而昂扬的曲子,是不是还要要你先跳到古筝上耍一套武术?”
前世沐晨宾就很诟病朗总弹钢琴时扭曲浮夸的表情——当然要承认,朗总的钢琴演奏专业水平是无可挑剔的天下第一,只是他一直觉得要表达曲作者的思想,要传递弹奏者的情感,靠的应当是音符,而不是所谓的肢体表情。
张晓蓉小心地折起六张曲谱,若有所思点点头。
两人收拾完毕,并肩离开合唱团活动室,沐晨宾抬头一看,发现天已全黑,只好尽尽学长的义务:“晓蓉,我送你回家吧。”
——虽然学妹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是劫色的不提,外面还有个劫财的“二牛”也不知道朱小警官抓到了没。
张晓蓉小小吃惊一下,作为一个乖乖女,长这么大还没有被男同学送回家过,想要推辞又有点舍不得,只是轻轻道声“嗯”。
学妹像一位害羞的小媳妇跟在背后,沐晨宾只好在前面边走边等,还得时不时回过头来问她回家方向。
走着走着,张晓蓉渐渐习惯,胆子略大了,和沐晨宾聊起闲话,学习、生活、学琴、考试,越说越开心,越说越大声,不知不觉两人就并肩而行。
沐晨宾漫不经心当着听众,随意“嗯”“啊”应着,直到张晓蓉问了句:“学长,你是不是在和柳学姐交往?”
连忙把快蹦出嘴边的“嗯”字咽下肚子,坚决否认:“我只当她是妹妹!”
张晓蓉吃吃笑道:“真的吗?我从小听她的歌长大,我们全班同学都很喜欢她呢,几位男同学宣称要追她,你要小心哦。”
听着她的歌长大?你这模样比柳随云那小丫头还大呢……总算送学妹到家门口了,沐晨宾挥手告别:“我真不控萝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