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谢陈天信、不死鸟大人的打赏,还有其他道友的月票鼓励。
夜风习习,明月皎洁,四野寂寂,空旷无人。
一整天的搏命拼杀,加起来三场斗法,两个人都倾尽了全力。赵然没有受什么外伤,但耗尽了精神,此刻只感筋疲力尽,只想软绵绵躺在这草坪之上,永远不要起来。和尚浑身都是伤口,血痂合着泥土,满头满脸都是,原先的一幅好皮囊如今也不成样子,却根本没有力气清洗,连动一动手指都感到撕裂般疼痛。
“和尚,咱俩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歇会儿,累死了,身上疼得紧。”
“服了道爷我不?”
“牛鼻子你就不要吹牛了,佛爷我一直就没输给过你,顶多算是平手。且待佛爷回去再修半年,非让你大败亏输不可!”
“秃驴,你还真是嘴硬啊,不服再来打过!”
“你现在若是能站起来,佛爷我就给你磕头!”
斗了一阵口,各自都拿对方没辙,便不再起意气之争。
赵然服了一粒养心丸,又静静躺了半个时辰,冥想了内息观图,感觉稍微恢复一些,于是挑了个话头道:“和尚,说起来你还真是狡猾得紧,挖了个坑等着我,还放了本破书当饵,昨天差点就栽在你手里了。”
和尚道:“什么叫破书?那可是我寺里传下来的宝贝经书,怕你不上当才特意放在里面的,谁知你连看都没看一眼,坑里有什么都不知道就自己跳进去了。枉费我一番心思。对了,那经书于你无用,快些还我。”
赵然一回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没好气道:“歇会儿吧。现在实在累得不想动弹了。和尚,你说我是叫你觉远师兄好呢,还是叫你秃驴呢?”
和尚笑道:“名色是无,见性乃真,秃驴也好,师兄也罢。说是和尚便是和尚。”
赵然讽刺道:“你倒是会打机锋,可一点高僧大德的模样都没有,偷袭、耍诈、奸猾,你样样不差,这是佛门弟子的修行之法么?”
和尚悠悠道:“佛法虽有万千。但万法同一,并无歧路,所谓歧路,不过人心而已。你要杀我,我便偷袭,你要哄我,我便使诈,你不诚恳待我。我便以奸猾应对,就算高僧大德,也总不能伸出脖子任人宰割吧?”
赵然大感兴趣:“原来你还是个现实主义者嘛。不懂?嗯,就是承认现状,接受现状,在现有条件下去实现目标,不做好高骛远之事。”
和尚微晒道:“你是说我见风使舵是吧?随你去说便是,你不是一寺住持。肩上没有那么重的担子,和你说了也无用。”
赵然惊讶道:“哎呀我说和尚。看不出来嘛,你居然是一寺住持?你那寺庙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大雷光寺是吗?有多少僧人?房舍几间?位在何地?”
和尚支支唔唔道:“你问那么清楚作甚?这些与你都毫不相干。你总不可能剃度跟我去入了佛门吧。”
赵然催促道:“行了和尚,别打岔,快些说来听听,我对你们佛门好奇得紧。对了,你这大雷光寺在夏国佛门中是什么级别?你这住持又是级别?享受什么待遇?”
和尚哑然:“道兄,我们佛门和你道门不一样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赵然脸上一红,辩解道:“我专注修行,从未下山,这是头一回,之前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关注外事,不知道你们夏国的事情又有什么稀奇?”
和尚叹道:“也就你们道门馆阁之地出来的修士才会不理俗务,我们佛门的僧人,都是兼顾的。你们道门有宫观和馆阁的区别,宫观专司俗务,馆阁专司修道,我们佛门却没有那么多讲究,所有僧人都挤在一座庙里,人人皆有悟性,是以人人皆可修行,而世事皆含佛理,处处均为方便之门。说起来,我们修行佛法是以入世为旨,观芸芸众生之疾苦,历红尘浮华之哀荣,晓前世今生,明未来因果,自己闷头修行,是证不得佛陀位的。而你们修道则不同,讲究的是出世,远离尘嚣,优游山林,你们修的是自我,哪管这世间百态?最好不食人间烟火,那才算是证道虚无。”
“和尚,你知道的不少嘛。可照你这么说,道门宫观又怎么掌管俗务了呢?人人都去逍遥自在,要这些道观、道宫、道院作甚,吃饱了撑着?”
“道兄,你还真是涉世未深啊。修道修的什么?道法侣财!修行功法、应敌神通、接引的师父和切磋的道友,这些就是你们修道士聚集馆阁这等隐秘之所的原因!至于财,到不了一定境界,你就得穿衣、吃饭、炼丹、画符,至于那些天材地宝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东西,谁有工夫去自己操持?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一应物件都要自己去想办法获取,那也别修道了,没那么多寿元让你瞎折腾!”
顿了顿,和尚又道:“其实佛道都一样,明夏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手段有所区别罢了。我们佛门的寺庙有修为和没修为的都在一起,因为不必去分,也谈不上谁管谁;你们道门则分了开来,没修为的都去宫观,专为奉养馆阁修士,弄得如同官府一样,自然便有上下之分。”
“这么说,你这住持本领虽然低微,但却和别的大寺住持地位相同了?”
“道理上是这样,我们佛门讲究众生平等,大家平起平坐,谁也不比谁低……但兴庆府有天龙院,选各处寺庙的高僧大德为长老,重大事务长老们共商议决,那些大寺庙就占了便宜,说出话来,小寺庙便得听着。”
赵然道:“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你这本事是入不了天龙院的,因此你这住持也没什么地位了是不?”
和尚默然无语。
赵然忽然间也不知该谈些什么了,毕竟白日里还打打杀杀狠斗了两回,虽说有后来联手应敌、同仇敌忾而生出的惺惺相惜,但佛道终究有别,大环境实在是恶劣得紧,像小说里描写的魔教长老和正派长老在大敌环绕中琴箫合奏、谈笑自若的故事虽然很潇洒,但为了追求艺术而甘愿被人灭了满门的情怀无论如何都不是正常人能够具备的。
就这么躺在草坪休息,两人都不由自主睡了过去,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各自精神头都恢复了不少。
赵然取出小竹箱里的熟肉,撕下一只鸡腿,扔给和尚,道:“和尚,我看你也不是迂腐之人,荤腥可还沾得?”
和尚接过鸡腿,啃了一大口,边吃边道:“修行切莫过于拘泥,守戒什么的也要分时候,所谓时移事易也,否则便是着了皮相,违了本心……有酒没有?”
赵然大笑道:“我认识个老头,每天背着葫芦满世界转悠,葫芦里盛了不知多少美酒,有空偷些出来给你尝尝。”
填饱了肚子,也到了分别的时候,这回两人都没再互留后手,搞那一套你转身我就上去拍转的勾当。
临别之际,赵然取出一个空瓶,抛给和尚:“你不是在找这虫子么,也不晓得有什么好,拿去吧,送你了,不用谢。”
和尚接过瓶子一看,顿时喜道:“我本打算再去一趟看看这虫子还在不在,你既然捉到了,就省得我辛苦了。你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艰难,这虫子于你无用,于我却有大用。”
赵然追问:“到底有何妙处?和尚且说来听听,虫子都送你了,我也不可能要回来,你说说也无妨。”(未完待续)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