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谭看了看龙央,又看了看成安,龙央代他回答:“药材不够。自前年起,灵州、银州的药材都拿不到货了,吐蕃的药材,比如虫草等等,都很难收到。能够维持如今的产量,已经是竭尽所能了。”
成安进一步解释:“李氏的燕回楼在跟我们抢药材,他们拿到药材之后,再高价卖给我们。吐蕃那边,是拓跋家派人去的,也不知许了他们什么,吐蕃的药材大都由拓跋家收购了。”
赵然很好奇,拓跋家出头收购吐蕃药材的事情先不提,燕回楼亏了几十万银子,哪里还有底气和金波会所争夺药材?莫非还是拓跋家在后面撑腰?国主李乾顺已经如此名目张胆和天波会所为难了?帝党和后党的斗争已经从水底下浮到上面来了?
这些问题他不好问,但自有成安直接解答:“拓跋家不忿咱们金波会所赚了那么多银子啊。”
赵然问:“天马台寺和迦蓝寺都是修行寺庙,拓跋家也不给面子?你们找过高台寺和戒台寺、佛祖院么?”
成安道:“当然找过,若非如此,天马药业早就被燕回楼吞到肚子里去了。高台寺等大寺庙倒是答应出面,但有个条件,要入股天马药业。”
赵然点了点头,不用成安再进一步说下去,他都能猜到,那几家大寺肯定不是简单“入股”,必然是要将天马药业吞下去。这种条件如何能够答应?
别看天马药业一直在赚银子,但虎狼环伺,想要发展壮大还是很艰难的。这世道,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以赵然目前的立场,他不好说什么,只能道:“我回去后看看,若是可行,倒是能卖给你们部分药材,你们看一看需要什么,写个清单给我。”
天马药业最大的股东是金波会所小集团,金波会所的最大单一股东是成记商铺,也就是三清阁,赵然和金波会所生意往来,倒是不虞有什么前途上的隐忧,更不怕旁人以此为胁,拿住他的小辫子。该扶助的时候,还是要扶助的。
闻听此言,龙央、玄谭等僧立时喜动眉梢,天马药业是天马台寺和迦蓝寺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如果能够从大明方向多一个购进药材的渠道,无疑就多了几分保障。
高衙内和野利怀德当然也很兴奋,但高衙内随即想起一件事,道:“赵道长对天马药业鼎力支持,我等在此感激莫名,但恐白河守将吴化纹刁难……”
野利怀德唾骂道:“呸!这个杀才,他是李氏兄弟的狗腿子,恨不得食其肉、炙其骨!”
赵然想了想,道:“我有天龙院的许可,有三司的通关文本,能从兴庆把货物带回大明,自然也能送过来,这却无须担心,这一关我来想办法。”
他的办法无非两条,如果吴化纹真要刁难,不许大明货物通关,那就想办法收买。如果收买不成,还有更简单的办法,用储物法器运送,无非多跑几次罢了,蚂蚁搬家,一样可行。
达成了这么一条合作协议,双方的关系天然就亲近了许多,龙央、高衙内、野利怀德等人几乎要把赵然当成“自家人”了。若不是看在旁边还有明觉和性真在,高衙内当场就要提出让赵然帮助提供白马三部反叛的证据一事了。
既然是“自家人”,赵然采购壮神丹和火毒丸的价格自是比市面上便宜了许多,天马药业答应,每个月向赵然提供三瓶九十粒壮神丹和五瓶一百五粒火毒丸,壮神丹的价格为每粒八两银子,火毒丸的价格为每粒三两银子。将来解决了药材供应的问题后,还能增加。
同时,龙央和玄谭也给赵然拉了一张所需药材清单,赵然准备按照清单回去搜罗搜罗,价格自是令他满意的。
在翠鸣山庄待到午后,众人又启程前往白圣山庄。白圣山庄就在翠鸣山庄旁的另一座山头,却是迦蓝寺的别院。
乌兰大师早就在山门外等候多时,笑盈盈的将众人迎上山去。
迦蓝寺别院同样出自赵然之手,所以赵然参观的时候,很是自得,只不过这份自得无法说与人听,颇有几分锦衣夜行之感。
翠鸣山庄是以小桥流水亭台为主的休闲别院,百圣山庄则尽显宏大的规制和整齐的格局。院子是重重叠叠一进套一进的,殿宇也是高大方正一座接一座,花园之类的,都在后面,一点都不自然,一点都不谐趣,尽显威严。
与其说这座别院是赵然设计,不如说是赵然四年前按照乌兰的意愿照猫画虎出来的。绘图的时候赵然还不太理解迦蓝寺僧众独特的喜好风尚,但乌兰告诉他,这是当年西林寺的模样,赵然这才懂了。
净土宗传承到了西夏之后分为三脉,迦蓝寺一脉始终以正统自居,无时无刻不想着恢复当年的辉煌,能够有机会有财力建设别院,自然首选是要重现西林寺。
虽说山门上挂着的牌匾依旧写的是“迦蓝寺别院”,但实际上,迦蓝寺的所有僧人都全部搬迁过来了,黑圣山只剩一座空空如也的寺庙,留了两个老人看守而已。
乌兰大师引着众人来到天王殿前,这里已有十多名僧人等候,各自穿着齐齐整整的法衣,中间簇拥着的是一位头戴五戒冠、身披大红袈裟、手拄禅杖的老和尚。
这幅穿戴很是正式、很是隆重,弄得赵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就见龙央、明觉、性真等僧都肃然参拜:“见过乌乘大师!”
高衙内、野利怀德也连忙整了整衣冠,上前弯腰行礼:“拜见乌乘菩萨。”
成安向赵然介绍:“这位是迦蓝寺方丈乌乘大师,三年前入的菩萨境。”
赵然是知道这位大和尚的,只是一直没见过。乌乘是乌兰的师兄,为迦蓝寺方丈,其关系就好比天马台寺的方丈龙济和住持龙央。
按照龙济和龙央的说法,乌乘大师在罗汉境巅峰徘徊了三十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论佛法修为,是整个西夏佛门罗汉境第一人。
因为这个评价出自同为净土宗的天马台寺方丈和住持,所以赵然怀疑有一定水分,后来还问过明觉和性真,但这两位都说迦蓝寺僧人不常在世间走动,故此不知,所以赵然也搞不清真假。
如今听成安说,这位大师是三年前入的菩萨境,按照时间推测,那么这个评价恐怕是有一定道理的。于是赵然抱拳行礼:“贫道赵致然,见过乌乘大师。怎敢劳大师在此相迎,贫道不胜惶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