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简寂观方丈张元吉于正月在庐山举办了一次正旦大斋醮,江西十方丛林执事级以上道士群集庐山,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山神匡裕先生大袖飘飘,身高九丈有余,立于五老峰之颠,俯视众生。张元吉随后率上千道士伏拜于地,祈愿道门平安万福。
这一手效果极强,赵然听说后也不得不感叹,龙虎山的炼虚当真非同小可,体现了张元吉施法控制范围的广阔、具现神影的凝实,一般的炼虚恐怕都做不出来。
自己若是入了炼虚,能不能也在山脚施法、山顶显迹呢?赵然摇了摇头,很难啊……
庐山上匡裕先生显迹和松州城外天降大雪,这两场斋醮被各家期刊并列为嘉靖二十八年正旦道门斋醮中的“模范科仪”,对此,赵然只能擦擦冷汗,鼓足勇气,咬牙前行。
俗话说,方丈上任三把火,张元吉第一把火烧出了声望、烧出了士气、烧出了炼虚修士的赫赫威名,令十方丛林群道归心。
紧接着正月底,张元吉的第二把火就烧了下来,简寂观下诏,督促各省继续加紧对县院方丈的置换,明确禁止利用时间差突击提拔方丈、上级道宫道观以挂职为名挤占空缺方丈职位、老病方丈拒不辞道等三种现象。
对出现上述三种现象的县院,一经查实绝不手软,严厉追究相关当事人的责任。诏令要求,争取在嘉靖三十年之前,治策出台后的第八年,彻底实现道门县一级方丈由修士履任的全覆盖。
赵然对此是持赞成和拥护态度的,含藩部司在内,大明共有一千四百多县院,直到诏令出台五年后的今天,修士履任道院方丈的,也才刚刚超过三百,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没有一个省实现了全覆盖,就连执行这项治策最为积极的四川,至今也只有松藩、龙安府、保宁府、潼川府、黎州、乌蒙府这六个州府实现了下辖道院方丈全修士的五年目标。
所以别看赵然对张元吉不喜,对他有很深的芥蒂,但对他如此大刀阔斧的推进修士履任方丈,还是深表欢迎的。只是欢迎之余,也有些迷惑,不解于他的内在动机。
但不解归不解,做事的人只问结果,不问内心,如果张元吉真能实现他下达的这项诏令中的目标,赵然不惮给予他最大的支持。
当嘉靖三十年,全大明所有县份全部由修士出任方丈后,暂且不论其中的良莠不齐,赵然相信,信力值总量达到十五亿甚至超过十五亿,都是可以期待的。
如此一来,十八年乃至十五年飞升一位合道,现在排位靠后的那些大修士们,岂不是都有了成功的希望?
转念一想,或许这也是大天师张云意在背后督促的结果?
二月份的时候,好消息接二连三,首先传来了武当赤松子成功出关,晋升为道门第七十二为炼虚修士的消息,为此,青衣特地赶回武当,参加赤松子道长授箓真人的仪典,魏致真和赵然则代表宗圣馆前往观礼,一番热闹自是不用多言。
赵然当场客串了一回现场记者,将赤松子授箓仪典的报道发回大君山,让《君山笔记》刊发贺词和文章。
紧接着问情宗的林致娇大法师成功出关,神识生婴,破境炼师。这是宗圣馆的第三位炼师以上高修,弥补了大君山炼师境这一阶层的空白。
赵然等人又赶回大君山洞天,现场观礼了林致娇的炼师箓职授箓仪式。宗圣馆为此耗费了三百六十万信力额度,将留存的信力额度用去了一大半。好在大师兄三年内应该没有破境炼师的迹象,否则宗圣馆还真是要捉襟见肘了。
同时,经过前期的细致准备,骆致清开始正式闭关,冲击大法师,这一消息令宗圣馆喜上加喜。
入了炼师境的林致娇容光焕发,虽已年过六十,但看上去似乎比大法师境时还要更年轻一些,这也是问情宗功法所致。
由此,宗圣馆正式设立了长老堂,在君山湖边择地新建,由江腾鹤、赵丽娘、林致娇组成。但宗圣馆的长老堂却和别处不同,真正打理事务的,却是魏致真和赵然,尤其是赵然。
两位师兄弟的真实身份,更像是没挂名的长老,大师兄是庶务长老,而赵然则是“常务副长老兼对外联络部部长”,另外还有一个山门总管蟾宫仙子,只不过这只兔子也打算正式闭关了,现在正利用最后的一两个月考虑她的继任者——括弧,推荐人选,括弧完。
问情宗的传功法师宋雨乔向赵然感叹,大君山洞天真是好地方,自从宗门迁来此处后,问情宗的坤道们修为上连连突破,刚五年工夫,林致娇就破境炼师,她本人和大师姐郑雨彤先后结丹,曹雨珠和庄雨琪也有所感悟,准备向天鹤宫请假,回山冲击黄冠境。
感叹之余,宋雨乔也很是兴奋的猜测,或许这就是传言中的气运?问情宗的气运已经到了?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微笑不语的赵然,又补充了一句:“嗯,楼观的气运也到了。”
林致娇的炼师授箓仪式刚结束,赵然又收到了裴中泽发来的飞符:“致然忙什么呢?这几日有空否?”
赵然忙问:“裴师兄出关了?如何?”
裴中泽回复:“丹生神识,已寄托本命,三日后在庆云山受大法师箓职,致然有空否?你我共醉一场。”
赵然今年不是很忙,都管一职相对来说清闲得多,道门行走又腾给了曲凤和,抗旱救灾指挥部更已解散,因此当即应允。
赵然再登庆云山的山门,庆云馆对他的接待更为尽心尽力,在庆云山的许多熟人都赶来相陪,裴中泞更是整日介围在他身边不停打转。
裴中泽以四十五岁的年纪晋升大法师,和他当年在巴颜喀拉山时遇到赵然的窘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授箓仪式结束后,裴中泽在房中摆酒,裴氏几位亲厚的兄弟姊妹一起相聚,气氛很是热闹。
裴中泽道:“请你来时就声明过的,别送贺礼,你却还送了如此厚重的礼物,实在是让愚兄过意不去啊。”
赵然一笑:“都是些合用的日常物件,互通有无而已。”
酒宴半酣之间,裴中泽感叹:“十多年前,还记得身陷佛门寺庙,侥幸得遇致然,由此之后,一路顺畅,由羽士而黄冠、黄冠而法师、法师而大法师,我仔细回想,致然堪称我修行路上的贵人,若无致然,哪里有我的今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