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自西京赶来河南,宣读朝廷命令。
虎牢关下。
河南安抚使王世充迎接天使,等他听完后,一脸震惊。自己堂堂河南安抚使,这才当了几天,结果现在半个河南割出去,又给张须陀了?
他还是节度使?
凭什么?
“王安抚,山东道威武军节帅是荣国公来护儿大帅,张须陀只是副帅。”天使更正道。
可王世充又不傻,来护儿一直随在御驾身边呢,因此张须陀虽只授副使,可这命令中也说了由副使代行节度使职,张须陀依然是新设的山东威武军一把手。
他只是个安抚使,张须陀这个败军之将反而成了节度使了,他手下的兵马还没得赐军号呢,张须陀倒有了个威武军的军号。
“张副帅虽代海寺兵败,可也积极招募组织兵马反攻贼匪,连复数郡失地,功勋不小。”
这话说服不了王世充,他觉得很不服气。本来嘛,河南道还有个东都洛阳独立于河南之外,现在又割掉运河以东设山东道,那他这个河南安抚使还当的有啥意思?
除去洛阳,再割去设山东道的十三郡,那河南道只剩下十五郡,现在这十五郡还有七郡在李密和孟让的手里,他这个河南安抚使只剩下八郡之地。
樊子盖对于这个任命也是有些不满,可此时也不是置气的时候,他劝说王世充,“王帅,眼下先想办法一起把李密剿灭再说。”
李渊也在一边劝说。
他现在急着回淮南呢,哪愿意天天呆在这河南,可王世充磨磨蹭蹭到现在也不愿意跟叛军决战,使得他也无可奈何。
如今听说张须陀授任山东道节度副使,倒认为是好事,东西夹击,早点灭了李密,他也能早点南下江淮去。
皇帝说不定哪天就到江都了,他必须早点回去做准备。而且因为李密和孟让的得势,现在江淮也不太安宁,不说孟让杀入淮西,兴风作雨,而且左才相和李子通等也都在做乱。
李渊可不愿意这好不容易到手的江淮安抚使之位,最后被皇帝给撸了。
说来,现在的中原局势确实很尴尬。
李密堵在荥阳,截断运河,兵逼洛阳,简直是一刀抵在了朝廷的咽喉之上。当年兴建东都洛阳,就是因为关中大兴偏居一隅,尤其是大兴城无法充当大一统朝廷的京城,因为人口太多,西京无法自给自足,而受限于关中的地形,使得漕运艰难,哪怕通过水运,可在陕州也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根本无法行船。
通过陆路转运,却要耗费极大的民力物力,每年从东南需要调运几百万石的漕粮入西京,但运这些粮进京,却又要耗费更多的粮食和民力。
更别说,民间商人们运粮进京的巨大花销。
所以皇帝营建东都,把都城建立在天下中心的洛阳。
既有利于政令传递天下,同时中原丰饶,可以自足,再加上后来开通的大运河,更使得朝廷不用担忧漕运、粮食这些,几大粮仓的建立,使得洛阳一度丰饶无比。
可洛阳也有不足之处,就是险不足。
李密如今就让洛阳极为危险,宰相们不得不带着皇帝离开洛阳,名为巡幸天下,其实就是避难。
太原府和范阳府都在北方,虽然很险要,可都有供给不足的麻烦,所以就只剩下江都府可取东南财赋钱粮了。
换言之。
其实宰相们的策略也没有什么不对之处,洛阳不安全,西京供应不足,那么先去江都,然后稳打稳扎,剿灭天下叛乱,然后再还都洛阳,也不错。
总好过皇帝和百官以及军民数十万人挤在洛阳或西京,连粮食都无法保证的强吧?
而皇帝虽新建了骁果军十万,可这支禁军的战斗力已经不如从前了,现在除了比较能吃,并没有什么大用。
没有几年时间,估计也难以真正成军。
李渊见王世充一脸不高兴,也没兴趣继续陪着他在这里磨时间,干脆道,“如今既然有山东道威武军张副帅十万兵马西来合击叛军,我觉得我也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了。陛下的御驾已经启程离开西京,我必须得马上回江都做好迎驾准备,孟让、左才相、李子通等贼子还在江淮做乱呢。”
李渊要走。
王世充也没法留,毕竟他理由挺充分。
于是王世充也只能任李渊离去。
李渊率八千部下离开洛阳,经河内郡绕道运河东面从陆路南下江淮。
他走了没多久,河东的绛郡有反贼敬般陀和柴保昌作乱,接连攻破绛郡和河东郡,直逼河内,威胁东都洛阳。
二贼接受李密的封赏,响应李密。
樊子盖于是只得和王世充商议,“如今洛阳北面受叛军威胁,我必须率兵先去平灭此二贼。”
“河南之地的叛贼,就交给王帅和张副帅联手围剿了。”
王世充虽然不愿意,可樊子盖品阶还在他之上,于是也只能无奈应下,眼睁睁看着樊子盖又带走了几万人马。
大业十二年的晚春。
王世充继续与李密对峙于兴洛仓。
两军几次试探性进攻,都无功而返。
李密兵多粮足,但兵马虽众却不精,而王世充的江淮兵倒是很猛,可数量却不多,于是两军暂时形成了势均力敌之势,一时僵局无法打破。
没有哪个统帅愿意打势均力敌的仗,谁都愿意在开战之前,就想尽办法占据更多优势。
势均力敌,意味着会是最艰难的战斗。
谁也不敢冒然先出手,于是都在等待着机会。
王世充欺待着张须陀先出兵攻击李密的背部,李密却又盼着敬般陀和柴保昌以朱粲和孟让几支外围的兵马,能够打出更大的影响来,以牵制朝廷兵马,甚至是最后打到东都来会师,聚歼朝廷兵马。
李密有兴洛仓在手,不缺粮,所以不急,他每天都在加紧督练兵马。
王世充很焦急,东都失了兴洛仓,又断了运河漕运,粮草是坐吃山空。
洛水河边,王世充的江淮军中,也不时的传出士兵们的牢骚话。
“天天在这里跟叛军对峙,眼看着春耕都误了,夏天又要到了,大家都希望能够早点回江淮江南的家乡!”
这些动态不断的通过军官报到王世充的面前,使得他更加焦虑不安。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