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利城中,原县衙后院。
日落西山,晚风吹过,渐渐把白天太原留下的暑热一点点带走。
脱下了铁盔铁甲,换上了绢甲礼服的柴绍等人坐在这县衙后院树下,吹着晚风,吃着烤肉,还有冰凉的酒水,那份惬意啊,确实是这几个月以来艰难行军中最舒服的时候了。
“想不到这突厥人还不错,居然能这般大方招待我等。”
孙华道,“我大唐与突厥现在是盟友,这次咱们率兵十万北上,那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当然得好好招待一下了。”
“来,喝酒,这酒真不错,他娘的,自出了九原,我都快一个月都不曾喝过一滴酒了,这酒一入喉,感觉整个人都又活过来了。”
“哈哈哈!”
“好肉好酒,可惜却没有歌妓舞姬,否则就更爽快了。”
柴绍倒没跟着他们那般放浪,他很端正的保持着贵族形像,手拿着刀子动作轻柔的割着烤羊,那烤的正好的羊肉外表金黄,散发着一股无比迷人的香味。
细切一片薄片下来,放入嘴中,那种感觉,真让人忍不住想长叹一声。
比起那些一有酒肉就想着女人的家伙,柴绍此时一边享受着烤肉一边则在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既然颉利已经击败了定襄的秦军并挥军入关,那么下一步就是破云中,然后再下太原了。连罗嗣业和思摩都守不住定襄,刘弘基更守不住云中。
说不定他还没到达云中,刘弘基就已经城破军没了。
河东,太原。
若是太原再下,只怕罗成也再无法阻挡联军的步伐了,不过若夺取太原和范阳之后,唐军一定得坚持把河东拿到手。
“你家将军怎么还没来?”
柴绍向着后衙门前的一个突厥士兵招手,然后问道。
可那突厥兵却只是摇了摇头。
史大奈用突厥话问他,这回那突厥兵倒是回答了,但只说将军还在忙着安排给唐军准备粮草补给之事,说等忙完了,就会过来的。
又饮了一轮酒。
天边的最后一点光明终于渐渐消失,夜幕降临。
不论是城里的柴绍等军官们,还是城外唐军十里连营里的那些唐军,基本上都是吃饱喝足,甚至带着几分醉意了。
月亮悄然升上来了。
本来一直打开的大利城门悄然的关上了。
城门楼上,悬挂起了几盏大灯笼,红色的灯笼高高挂着,十分显眼。
大利城南五里处山顶上,一队秦军士兵一直紧盯着大利方向,见到那两串醒目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立马也挂起了两串红灯笼。
红色的灯笼在这山坡上一盏接一盏的点起,灯光传递下山。
山脚下的山谷。
殷开山和侯君集两员大将此时统领着步骑三万人在此,早已经养精蓄锐多时。
“红灯笼挂起来了!”
殷开山激动的道,“进攻的时候到了!”
侯君集跳上战马,挥起马槊,“出击!”
三万步骑尽皆上马。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向着北边几里外的唐军大营杀去。
兵马出山谷之后,立即兵分三路。
侯君集亲率一万八千步兵骑着马冲在中路,而左右两翼各六千骑兵。
当侯君集的一万八千步兵骑着马冲到了唐营外几百步时,唐军的值守士兵才发现他们,大声的警报起来。
这个时候,侯君集却丝毫不慌乱。
他跨坐马上,开始指挥步兵停了下来。
士兵们没有骑马冲营,而是勒停坐骑,下马。
他们把战马交给看马的士兵,然后迅速的集结成阵。
一个又一个的军阵在迅速的集结。
夜色里,他们有条不紊。
对面几百步外,唐军大营却慌乱喊叫,嘈杂一片。
“进!”
刘弘基大喝。
一名名队头,各正站在本队最前面,他们的身后站着队旗手,高举着队旗紧随其后。
队头引领着队伍向前,整齐迈进。
并没有人仗着勇武乱冲,秦军强调的是整体的力量,而不是个人勇武,胡乱冲锋,是会被斩首的。
披着铁甲的秦军宣武军步卒们骑马而来,体力充足,前排是盾战士,后面紧随着长矛兵,再后面则是弓弩手,两侧是跳荡刀盾兵。
面对着既无营栅,也无营壕的唐军连营。
宣武军步兵们眼神冷漠。
当他们接近唐营,营中才勉强有唐军集结起三三两两的队伍。
“杀!”
秦军士卒高喊着,然后对唐军先来了一轮齐射。
刚集结起来的三三两两队伍,立马就倒下了许多人,一下子稀疏起来。
秦军继续向前,两支队伍终于靠近,秦军一支支长矛刺出,间杂着后面的弓矢。
“刺!”
“收!”
“刺!”
“收!”
队头只是反复的命令着,随着他的命令,宣武步兵不断的刺出长矛,收回,且随着刺击不断的稳步前进。
他们虽前进缓慢,可却没有人能阻挡的了他们的步伐。
许多唐军此时还有些醉晕晕的,有些人甚至已经睡下。
匆忙间,连甲都不及披,更别说本来柴绍军披甲率就不足三成。
连军阵都没有,他们又如何抵挡这样一支宣武步卒劲旅。
侯君集一万八千人的步兵,留下几千人在后面牵马,其余一万五千战士,列阵进击,无人可挡。
两翼,殷开山率六千骑兵冲击唐营左翼,而段志玄率六千骑兵冲击唐营右翼。
他们一左一右,两翼包夹,骑兵突袭,更是杀了唐军一个措不及防。
大利城中。
城门早已紧闭。
当城外的喊杀声四起之时,柴绍等也正面临着被关门打狗的窘迫。
后衙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关闭,县衙四面墙上冒出许多秦军弓弩手。
箭如雨下,喝的正酣的唐将孙华被一箭直接射破了脑袋,而王长楷刚站起来,手还握在刀柄上,便被一箭射中胸口。
两员大将直接毙命。
柴绍反应的快些,他喝的酒少,所以反应很快,听到风雨便迅速的掀翻了面前桌案,躲在桌后,才堪堪避过了数支致使的箭支。
“突厥人为何要杀我们?”有人慌乱的在喊叫。
柴绍躲在桌案后,看着那到处乱飞的箭支,他从旁边捡过一支,抓在手里细看。
“他娘的,这不是突厥人,是秦军,这箭上面有宣武军的印记,我们着了罗嗣业的当了。”
一听这话,院中的一众唐军军官,无人面如死灰,这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来了,命休矣!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