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登上山门。
“嵩山似乎更安静了许多。”罗成笑着道。
来到山门迎接的护国法师道信方丈倒是表现的很平静,“山林之中,恢复些本来安静也挺好。”
一起上山的时候,罗成也顺便打量着如今的山寺,确实少了许多以前的喧嚣,山上不再留宿香客,也不再有素席出售待客,更不再接待女香客。
进得寺中,罗成先到大殿佛前上了一柱香。
没有什么大把的金银赏赐,什么香油蜡烛这些,皇帝只给寺里带来了几箱经书。既有佛经,也有经史子集,然后就是些纸墨笔砚。
寺中还有一百僧人。
道信虽有了一个护国法师的头衔,但这寺中也并没有因此就尽是公卿王侯前来,或许是因为皇帝对佛道的态度,因此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过份亲近山门。
“寺中的一千亩地,种的过来吗?”
道信便道,这一千亩地他们种了麦粟还种了菜又种了些果树桑树,“我带着徒弟们一起轮班耕种,寺里还养了牛帮忙耕地。”
现在寺里僧人们每天早起先念经礼佛,早餐之后,便一起下山到寺田里去干活,翻地锄草施肥浇水。中午饭后,休息一会,下午继续念经抄经诵经等,到半午后,则再到地里去干会活。
他们甚至开始自己养蚕织布,种麻沤麻。
“难怪我看法师你们好像都黑了一点呢。”罗成笑着道。
不过道信和尚倒觉得眼下这种状态挺好,每天现在只有少量的信众前来,因此只要轮流派些弟子值守接待就好。
他们自耕自种,自给自足。
不再拥有万亩寺田,也不再有质库放贷,不再有大量的寺庙净人奴隶佃户们,他们的生活简单了许多。
诵经礼佛、耕作劳动。
寺里留下的这一百僧众,都是很虔诚的,大家对眼下的这种苦行僧般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意见。
“如今的我们,少了许多外界的干扰,也少了许多俗世的浮躁,要感谢陛下。”
“若天下僧众都如法师你这般想,就好了。”罗成感叹着道,并不是所有的僧人都能这般超然洒脱的,先前各地的佛道改革,还是引起了不少的阻挠。甚至还有不少暗里生事,煽动群众的。
好在罗成没有给他们半点机会。
中午,寺中招待皇帝,道信发话,并没有特别做什么素席,而是跟着寺中和尚们吃一样的午餐。
寺田里产的粟谷,自己脱壳煮的小米粥,然后配上寺里种的萝卜,还有一些小咸菜,每人还有两个馒头,一个杂面的一个白面的。
”招待不周!”道信双手合十。
“已经很丰盛了,一般百姓之家,也未必能有这么好呢。”罗成又道,“法师你们自己耕种,自给自足,很了不得了。不过出家之人,又要耕作又要修行,还是得注意补充下营养的。”
皇帝与寺中僧人们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然后皇帝与寺中方丈等大和尚聊了一会经义,听道信讲禅法讲悟性佛性。
罗成没在寺中多呆,去山下寺田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和尚们种的地,发现他们种的麦子很不错,那边的萝卜地里更是绿油油一片。
菜畦很干净,没有什么杂草,看的出来是用过心的。
“陛下,剑南道苏定方都督奏捷,收复汶山、同昌二郡,细封部族长细封犀被俘后归附,其子细封步赖请为前锋,领契必何力与执思失力二位将军攻打党项拓跋部,三战三捷,党项拓跋部死伤战士三千余众,其首领拓跋豹率部从向北至积石堡下请降。”
“王玄策校尉诱斩拓跋豹父子,然后围其部众,尽皆迫降之,得口三万余,马万匹,牛羊牲畜十余万,党项第一大部族,拥有万骑的拓跋部,亡!”
罗成听到这个消息,微微皱了下眉头。
“拓跋部既然率部众到积石山下请降,王玄策为何还要诱杀拓跋豹父子呢?不过杀就杀了,传旨给王玄策,朕赐他加阶三级,职升一级,另赐马十匹,党项奴二十个。”
“传旨苏定方,拓跋部之地,由大秦军控制,不要交给细封部。拓拔部的地盘,朕稍后要封给苏定方和王玄策等一众诸侯为封地。”
“诏细封犀入朝为官,加细封步赖游击将军阶。”
皇帝对于拓跋部的处置,依然苛刻。对于被王玄策俘虏的这几万人口,他没打算给他们再划块地盘让他们放牧,而是直接下旨,将他们全都贬为奴隶。
其中部份就做为此次作战将士们的赏赐,兑现军功,其余的则送入中原,安排到各个官府作坊里做奴隶。
党项部的地盘,不适合农耕,但也可以拿来分封诸侯,诸侯也可以在那里发展畜牧养殖,一样能成为朝廷的屏藩。
·········
积石堡下,拓跋豹父子七人的首级被高高的悬挂着,寒风吹拂之下已经变形,难以辩认。
细封步赖打量着那一排头颅,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这可是曾经让他们细封部族都得小心防备的拓跋部啊,如今族长父子几个,却全都成了这陀烂肉臭骨。
“拓跋部三万余口,尽皆为奴?”
细封步赖有些小心的问积石堡兵马使王玄策问道,这个年轻人是真狠啊,一言不和就把来投的拓跋父子砍了,还派兵把拓跋部三万余口骗到一个山谷里,然后从外面围住,迫使他们投降。
如今,却全要将他们贬为俘虏。
王玄策身着明光铠甲,手按着环首刀,哼了一声。
“拓跋豹父子以为我大秦好欺焉?想来攻就来攻,想来投就来投?他当初敢来犯,就得想好后果。”
细封步赖不敢再多说什么。
良久,他才又道,“按当初我细封部与苏都督的约定,攻破拓跋部后,土地牲畜归我细封部,人口归朝廷,不知········”
他的话还没说完,结果就被王玄策瞪了一眼。
“这或许是苏都督与你们的约定,但不是与我的约定,某是青海道河源郡积石堡镇守兵马使,只听冯孝慈都督的指挥,不用听剑南道苏都督的调令。拓跋豹父子是被我擒斩,其部众也是被我所俘,其地盘自然也理应归属我的占领,你细封部若是敢趁机侵占,休怪我王玄策不客气!”
细封步赖站在那里,尴尬无比。
他想据理力争,可看着那一排首级,又说不出话来。
但心里又极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于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怎么,不服?”
细封步赖咬牙,“不敢。”
“我不管你是不敢还是什么,话我已经说清楚了,若是你敢有半点越界,便是我积石堡军的敌人,到时休怪我等秦刀无情!”
细封步赖憋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可发,脸都憋紫胀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