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在绿叉河渡口,出现了一支克里冈骑兵,一支弓骑兵,由安盖率领。
停在河边的数艘渡船立即向东岸划去。
这支骑兵并无抢渡船的任何意图,他们就在江边慢悠悠的扎营。
不久,又一支骑兵来到,依然是弓骑兵,由朱莉克里冈带领,再次扎营。
对岸,采取的是‘等候其变’战术的卢斯波顿早得到了消息,他命令将士们准备好撤离。
不久,魔山亲自率领克里冈的重骑兵来到,于河边扎下了营地。
在克里冈的骑兵来扎营之前,北境斥候已经把消息报告给了卢斯波顿并全数坐船回到了东岸,留在渡口的几支小船也是卢斯波顿的人。
在看见重骑兵也到场之后,卢斯波顿下令全军火速撤退。
于是,万余将士们行动起来,马蹄声,号角声,咒骂声,牛羊的鸣叫声,刀剑的撞击声,铠甲的摩擦声,百夫长的大喊声全部响起。
一个时辰后,卢斯波顿的后勤军开始撤退,然后是重步兵,长枪兵,轻步兵和民兵。
所有的营地都拔起大旗,向北方后撤。
不出卢斯波顿所料,三叉戟河的上游和下游,出现了许多的大小船只,而魔山的步兵也一队队的开始出现。
看见魔山的军队好像是倾巢而出,对岸的将军们加速后撤。时间是个好东西,在时间里事物本身不会一成不变,卢斯波顿终于等来了想要的结果:让魔山渡河来攻击他们。
两军对峙,总有一方要先沉不住气。
魔山强征的大小船只都来到了渡口,弓骑兵开始渡河。
断后的梅姬莫尔蒙下令熊岛的步兵们急行军撤退。
她可不想被魔山的轻骑兵咬住。轻骑兵追击步兵,那就是屠杀。
梅姬莫尔蒙本来悍勇,但可惜本军主帅卢斯波顿抢先退走,军心的战意遭到了最强烈的动摇。
在上一次的绿叉河大战中,北境军因为没有骑兵对抗敌人的骑兵,导致步兵损失惨重,但卢斯波顿的步兵几乎没损一人,这令梅姬莫尔蒙非常不满。
她的熊岛人口本来就偏少,这次所有的战士倾巢而出,总人数不到七百人,却在上次的大战中损失了两百多人。如果大家都死战,全员战死梅姬莫尔蒙也无话可说。但卢斯波顿作为主帅却先跑路,梅姬断断不肯自己留在最后。
魔山的弓骑兵非常厉害,上次的大战中已经验证过了。西境的弓骑的右肩膀铠甲也略有不同,弓箭射击的距离也显得更远。
梅姬莫尔蒙这一发狠急行军,熊岛的士兵本就高大雄壮,耐力和体力都很好,很快,梅姬的断后士兵就超过了白港的曼德勒部的步兵,不久又超过了菲林特伯爵的步兵队伍。
大家一看负责断后的梅姬莫尔蒙没命的前行,都不肯落后,于是主将和百夫长们纷纷下令各自的士兵急行军。大家你追我赶,队伍顿时就混乱了。好在国王大道的两边都是宽阔的可行军的草地,大家散开了,这时候已经不是撤退阵列,而是乱纷纷的只管向前逃走的局面,就好像一群乌合之众。
如果卢斯波顿自己断后,队伍就不会因为一个撤退的军事行动而崩溃。好不容易等来了魔山的主动进攻,大家却因为卢斯波顿先走的英明决定而乱了套。
中路的步兵本来有条不紊,却被后面的混乱影响了,有的士兵开始从身上扔东西,以减轻身上的重量,如此一来,军心很快就崩了。
到了最后,北境军已经分不清楚谁是前军谁是中军谁是后军,大家卯足了劲狂奔。
等安盖和朱莉的两队弓骑兵渡河过来,前面,北境军一路丢下的长枪,头盔,铠甲,披风和帐篷不计其数。
这已经不是撤退,而是丢盔弃甲逃跑了。路途上,北境士兵彼此踩踏,死数十人,伤数百人。
安盖和朱莉率领弓骑兵先压住阵脚,第二路过来的就是魔山和他的重骑兵,然后是一千克里冈步兵和五个百人队的收粮队伍。
士兵们不慌不忙,把北境军丢下的东西一收拾,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然后派出运送过河。
一去一来,天色向晚,部队就此扎营。
第二天,克里冈骑兵和步兵并不北上追击‘落荒而逃’的北境军,而是步兵在前骑兵断后顺河南下,一路扫荡能看见的任何村庄,一村一村的村民被全部抓起来,家里的粮食铁器铜星银鹿全部抢光,随后一把火把村庄烧个精光。
魔山把无家可归的村民们和克里冈的五百割粮队成员一起编队,下地收割三叉戟河下游的全部庄稼,不管是麦、稻、粟,还是土豆、胡萝卜、白菜和各种水果,通通一律扫光。顺河而下的百艘大大小小的被抢来的船只负责运送粮食蔬菜水果到对岸,对岸,有一个五百人的后勤和士兵组成的车队,负责循环搬运粮食蔬菜水果回赫伦堡,队伍的最高长官是记事本马克。
执法队率领一支百人队负责监管村民和收粮队,一路尾随。罗尔杰和尖牙负责保护这些村民,不让女子遭受强尖、男子遭受殴打。
十天后,魔山率军顺河一路南下,队伍穿过原野和农场,三叉戟河的河流陡然变宽,水流变缓慢,空气中,盐的味道代替了树的味道。原野和农场上,成熟的庄稼迎风摇曳。
魔山率领军队进入村庄,把村民全部赶出来,让老人负责带着小孩,把少年和成年人全部集中起来,先抢光村庄的所有东西,然后放火,让村民们再无‘后顾之忧’。随后数百村民和数百收粮队共计千余劳动力下地干活,收割所有能看见的庄稼。
重骑兵队伍卸下铠甲,摇身一变成为了运粮队,负责把粮食铁器等一切能用的东西全部运到河边,搬运上船。
安盖和朱莉负责后面巡逻,防备北面的卢斯波顿和东面的谷地军队的突然出现。
虽然卢斯波顿的队伍看起来丢盔弃甲不战而逃,但魔山认为那很可能是卢斯波顿设计表现出来的结果,他希望魔山去进攻,只是魔山偏偏不去进攻,而是顺河而下大肆收割庄稼并劫掠人口。
好在,抢粮行动以来,只是见到北境人的斥候,只要魔山的弓骑兵一动,那些斥候就闻风而逃。
某天晚上,魔山率领安盖和朱莉的轻骑兵奔行近百里,突袭了一座小镇:盐场镇。这是三叉戟河流域进入大海海湾处的一个小镇,也是三叉戟河流下游唯一的一个小镇,小镇繁华富裕,生产海盐供应着河间地东部和谷地西部,同时也是一处小小的海运贸易港口。
一座城堡统治着镇子,但它狭小得跟普通庄园差不多,外庭与幕墙围绕着高大的方形堡楼。码头周围有很多的店铺、客栈和酒馆。魔山在凌晨突袭了这个地方,当小镇的骑士们还在睡梦中,魔山和士兵们的刀剑架上了他们的脖子。
基本上没有遇上任何的抵抗,小镇被魔山轻松拿下。小镇临海,有一片一片的盐田,小镇的港口东面是螃蟹湾。港口里十多艘商船也被魔山扣押。这些商船打着稀奇古怪的旗帜,其中大部分来自狭海对岸。
魔山把小镇领主的财富洗劫一空,把敢于不服从的骑士一律处死,他下令小镇的盐民继续从事生产,店铺、客栈和酒馆的老板们在向魔山进行过宣誓效忠后保全了一家人的性命和自己家里的财富,客栈和酒馆的客人们也被集中起来,在经过了魔山的审查后也一一放行,凡是有可能会去向谷地人报告的客人,都被魔山吊死在了小镇广场。
处理完小镇原住民的事务,然后就是在小镇港口的商船。
魔山召集所有的船长进行了开会,询问了他们的来历,贸易生意,和返航的地点,他和一些战战兢兢的船长进行了深入的谈话,谈话内容很丰富,但主要是以饮食和女人有关,当然还有赌博和贸易。
魔山要求这些船长保证会再次来盐场镇做生意,他说他接管了盐场镇,不希望盐场镇就此失去了海外贸易的生意。船长们一起面对魔山以海神的名义说了保证誓言,最后,魔山接受了船长们的盛情宴请,也接受了船长们的礼物,然后把这些商船按照先后顺序一一放行。
最后一艘离开的是海洋商船,满载了河间地和谷地的蜜酒和一些兽皮。商船有两层桨位、一个镀金船头和三根高高的桅杆,上面的紫帆卷起来,船身也漆成紫色。
商船杨帆,两层的桨位一起开动,虽然船长站在船头向魔山举手敬礼,但魔山知道这家伙恨不得立即驶离这里,因为他如果从容,就不会命令两层的桨手都一起划动,他靠风帆的力就行了。目前正是顺风。
一名水手在甲板上滚动一桶一桶的蜜酒,把它们滚到下层的入口,有另外的工人把蜜酒堆放到商船的底层舱。
“你是谁?”水手搬开一只蜜酒桶,看见了一个头发短短的野小子。他很确定船上没有这样的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正是艾莉亚史塔克。
魔山过河来扫荡三叉戟河的东岸,一是劫掠人口,二是收割粮食,三是把艾莉亚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上去布拉佛斯的商船。
艾莉亚听不懂这名水手在说什么。这只商船来自布拉佛斯,返航也是布拉佛斯,这名水手也是布拉佛斯人,说的是布拉佛斯的本地语言。
水手不会维斯特洛大陆上的通用语。
“嘘,我要见船长!”艾莉亚说道。
“你究竟是谁?”水手伸手去抽一根棍子,但他其实是虚张声势。艾莉亚的缝衣针顶上了他的胸膛,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别,别,不要!”水手吓得脸色变白。
缝衣针已经刺破了他的肌肤,鲜血渗出,而艾莉亚的手很稳定,眼神很冷酷。
这小子会杀人!水手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船长!”水手高声喊道。
船长刚刚松下一口气,岸上的魔山身影变远变小,他们安全了。虽然看见其他的船都安然无恙的离开,但魔山实在太凶恶,那魁梧的身躯,那巨大的长剑,那可怕的手臂,那镰刀一般的眼神,无不令船长心里惴惴不安。
船长很畏惧魔山!
“什么事?”
“这里有个小男孩!”
“什么?带他过来!“船长喝道。
“船长,还是你过来比较好!”水手不敢动。这野小子的眼神他见过很多次,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佣兵和海盗们才有的那种眼神。
船长大踏步走过来,然后看见了一个小男孩但其实是个小女孩用一把小小的尖刺剑制住了他的大个子水手。
“我是船长,”他说,“你想干什么孩子,先放下你的剑。”
“我想……”艾莉亚突然莫名其妙的把‘去布拉佛斯’的话吞进了肚子,“……去北方……去长城。瞧,我可以付钱。”她把钱袋交给他,缝衣针离开大个子的胸膛,但并没有归鞘,防止大个子突然去抓起木棍来揍她,这段时间的生活令她学会了很多,“守夜人在海边有个城堡。”
为什么会说出去长城?为什么会说出去海边的那个城堡?是因为哥哥琼恩雪诺?
一定是的!
艾莉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想起琼恩雪诺,琼恩虽然是私生子,却是艾莉亚最好的哥哥,缝衣针就是琼恩在和她分别的时候特意送给她的礼物。
其实她念念不忘的不是回家么?
最正确的地方是该去白港,然后逆流而上通过白刃河回到临冬城。
魔山设计好了送艾莉亚去到布拉佛斯,艾莉亚虽然顺利上船,却在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她不是不去布拉佛斯,是想去之前,先回家看一眼。
“东海望。”船长将那枚银币倒在掌心,皱起眉头,“小女孩,只有这点钱”船长知道守夜人在海边的那个城堡的名字叫做‘东海望’
走南闯北的船长一眼就看出了艾莉亚是个女孩,他的眼睛看人很准,有毒。
艾莉亚紧紧了手里的缝衣针,她被船长看出了是个女孩,这很危险。而大个子水手明显一脸的懵。
“我不住舱房什么的,”她说,“睡在下面货舱就好,或者……”
“把她当船妓带上,”一名路过的桨手说,他肩扛一捆羊毛布,“她可以跟我睡。”
“小心你的舌头。”船长呵斥。
“我可以干活,”艾莉亚说,“擦洗甲板什么的我在城堡里擦过楼梯,洗过碗,扫过地,或者我可以划……”
“不,”船长说,“你力气不够。”他将银币还给她。“即使你行,也没用,孩子。我们不去北方,那里只有冰雪、战争和海盗。来时绕行蟹爪半岛,我看到十几艘里斯海盗船正往北去,我可不希望再碰到他们。我们从这儿返航回家,我建议你也回家。”
艾莉亚想起了魔山的话:“艾莉亚,你不能回家,你回家会有不测。战争的胜负谁也说不清楚,如果今后史塔克战败,但只要还有一只狼,那些羊群就会不安全,即使是狮子,也怕冰原狼。凛冬将至,艾莉亚,你身体里流着奔狼之血,你是一头冰原狼。”
“孩子,我们将在前面的海鸥镇停靠,你得下船离开!”
“这是什么船,大人”
他朝她厌倦地微笑:“这是三桅船‘泰坦之女’号,来自自由贸易城邦布拉佛斯。”
布拉佛斯!布拉佛斯!布拉佛斯!好吧,布拉佛斯!
“好吧,我正是要去布拉佛斯。”
船长一怔,随后一脸的无奈:“好吧,你的船费不够,孩子!”
“我有这个!”艾莉亚伸手进内衣,那枚铁币在内衣里,以保安全,因此得从很深的地方掏出来。
船长看着艾莉亚,搬运蜜酒的工人和水手们也越围越多。大家指指点点,议论得最多的,就是不太相信这个野小子其实是个女孩。
“多一枚银币也没区别,孩子。”船长耐着性子说道。
“不是银币,”她的手摸到了它,“是铁币。给。”她将它放到他手掌,那是贾昆赫加尔的黑色小铁币,上面的人像已磨得没了形体。它也许毫无价值,但……
船长将它翻个面,惊讶地看着,又将视线转向她。“这……怎么会……”
艾莉亚记起贾昆教过她还要讲那句话,魔山也曾对她反复叮嘱,就在昨天晚上,魔山还要她复述了好几遍。
于是艾莉亚将手臂抱在胸前:“凡人皆有一死”她大声念出来,装着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凡人皆有一死!”船长回应,两根手指触摸眉毛,“凡人皆须侍奉!好吧,孩子,你的船费免了,我会带你到布拉佛斯,你不用干活,这艘船上也不会有任何人敢来找你的麻烦,并且,你会有一间单独的舱房。”
艾莉亚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小小的铁币,竟然比金龙和银鹿值钱多了。
下一刻,船长把铁币郑重的交还给她:“欢迎你来到’泰坦之女‘号,这是我的荣幸,孩子!”
“也是我的荣幸,船长,谢谢你。”艾莉亚又惊又喜。她本以为付出了铁币,铁币就是船长的了,但船长连铁币都不要,他什么都不要,免费送艾莉亚去到布拉佛斯,而且,还有一间单独的房间。
真是太棒了!
码头上,魔山看着远去的大商船面无表情,但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尽量不去改变这个世界的本来轨迹,以免蝴蝶效应令世界偏离本来的轨迹太远,那样自己的掌控就会因为未知而失算。不过,在艾莉亚的事情上,他又插手了。
他令艾莉亚的刺客之路提前了好多时间,并插手为她铺平了去布拉佛斯的道路。
北境现在表面很强势,但其实危如累卵!
因为北境军南下,北境空虚,和泰温公爵早就秘密达成盟友关系的铁群岛将乘机从北境的西海岸登陆,并进攻赫特陶哈的领地托伦方城。艾德史塔克的养子,同时也是铁群岛名义上的少主的席恩葛雷乔伊将背叛他的主帅罗柏史塔克,率领铁种袭击临冬城,并大开杀戒。没有兵力,同时也没有防备的临冬城将失陷。
魔山想起自己其实已经提醒过艾德史塔克两次。
第一次提醒,魔山叫艾德不要继续追查琼恩艾林的死因,那样会害死他首相塔里的所有侍卫和仆人,也会令他自己陷进地牢并丢掉性命,艾德没有听从。
第二次,魔山从地牢里救出艾德之后,叫他把所有的力量关注北方,一个是临冬城自己的防御,一个是绝境长城,因为凛冬将至、白鬼来了。从目前反馈回来的信息看,并没有任何一支北境军返回北境,艾德显然又一次没有听从魔山的劝告。
北境和河间地联军在罗柏和艾德的率领下,将在红叉河和西境的土地上势如破竹的击败西境人,打得泰温没有还手之力,这是魔山所喜闻乐见的,当西境的诸侯兵力不断被削弱的时候,对魔山是最有利的。
但是,当赫特陶哈的托伦方城被铁民拿下,当席恩葛雷乔伊拿下临冬城,一切都将被迅速逆转。
魔山对艾德史塔克放出了两只改变世界轨迹的蝴蝶,艾德史塔克并没有敏感到能抓住,北境和史塔克家的命运,那就只能去交给诸神了。
而魔山,将把三叉戟河流域能抢割的粮食全部抢割了,这得感谢泰温的西行,吸引住了河间地的几乎全部兵力;也得感谢卢斯波顿,他的谨慎有余胆气不足的性格发挥得一直很稳定。
为了保存实力,卢斯波顿始终不肯与魔山决战,但这也正是魔山所要的。
魔山其实也要保存实力。如果要打,那就一定要打大胜仗。
而下一仗,等候的时间并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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