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忽然从长长的梦中醒来,什么时候外面又黄昏了,好象又过了一天。自己头昏昏的,唯一的印象是他开门,然后看到崔真真进来了,然后他吐血,让崔真真帮着煮粥,然后好象小午来了,不对,小午在比利时,她来不了。
他翻身从床上醒来,一看身上,内衣裤都换过了,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反正自己也看过崔真真了,大家扯平不吃亏,厨房传来叮叮的声音,应该是崔真真在做什么东西吃。
他披上外套走出卧室,崔真真刚好从厨房出来,看着他笑了:“刚想去喊你呢?饿了没,吃点东西吧。”
餐桌上四个菜,一个清蒸鲫鱼,一个红烧肉,一个炒青菜,一个西红柿蛋花汤,他坐下以后,崔真真盛了两碗饭:“你这厨房平时都不太烧东西吧,连酒啊味精啊都没有,幸亏有盐和酱油,不然都不知道菜怎么做了,这里边上有个小菜场,还挺方便的?”
张慕忽然发现崔真真做路样子有点怪:“你腿怎么了?疼吗?”
崔真真微微红了脸:“没啊,就是这地方太冷了,脚有点麻,西安没有暖气吗?”
张慕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暖气房子,所以把没开暖气,一会我去开了。”
他很饿,吃的狼吞虎咽的,崔真真看着直想笑,张慕也对她笑笑。
张慕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崔真真道:“我有个初中同窗死党闺蜜跟钱学林做生意做的很紧密,上次你怀疑钱学林,我无意中跟她说了,她有点担心,想来当面问问你。”
张慕点了点头:“那她人呢?”
崔真真道:“她明天才到,你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吃饭时说话没营养。”
张慕点点头,他确实很饿。
一顿饭吃的很温馨,饭后崔真真很自然的去收拾桌子,张慕想帮忙,崔真真笑笑:“不用了,你高烧刚退,身体虚,再去坐一会儿吧。”
一会儿张慕把暖气片开了,崔真真把所以东西收拾完了,泡了两杯茶,递给张慕一杯,另一杯自己捧在手心里,轻轻吹着热气。
张慕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崔真真道:“我本来想住在雁回大酒店,刚好前台有个人知道你住这儿。”
张慕点点头,雁回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住在单飞雪和夏青的隔壁。
崔真真似乎很随意的问道:“小慕,李小午没来这里住吗?”
张慕浑身一震:“没有,她从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这里。”他突然想到,“你昨天晚上一直在这儿?”
崔真真点点头:“你昨天烧的很厉害,我不放心,所以还是看着你一点。“
张慕看着崔真真,脸色确实有点苍白,有点憔悴,他有点抱歉,“真真,辛苦你了。”
“我愿意。”
张慕笑笑不说话,崔真真也不说话。
良久之后,崔真真忽然道:“小慕,昨天晚上你喊了小午的名字几十次,你生病是因为她吗?”
张慕苦笑:“真真,也许对我来说,以后跟李小午再也没有关系了。”
崔真真哦了一声道:“那要不你也别在这里了,回上虞去吧,还回丽科,那边人熟,大家多个照应,一个人生病滋味可不好受。”
张慕摇摇头道:“我不回去。”
崔真真道:“你是离不开这里的事业吗?”
张慕还是摇摇头:“我不回上虞,我也不留在西安,我想回安顺老家去了,我现在手上有了点钱,想去那边过简单的生活,照顾好妈妈和妹妹。”
崔真真道:“那也好,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反正快过年了,我陪你去过年。”
张慕苦笑:“真真,对不起,那个时候我骗了你,那个时候,我心里住着的那个人并不是小雨,而是李小午的人和小雨的影子,过了很久,小雨的影子终于越来越淡了,以为就是李小午了,可是她却走了。”
“她走的时候,带走的不止是感情,还有我整个的人生,带走了所有的希望,前天晚上我已经死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躯壳,是一具为了妈妈和妹妹存在的躯壳,里面没有灵魂,没有感情。”
“我会回安顺,送妹妹上大学,然后接过母亲的教鞭,简简单单的教学,然后霉烂,腐朽,发臭。”
“我不想你陪我过没有希望的人生,这样的时刻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扛过去,就如同上次你说的围城,如果某一天我扛过去了,我会来找你,如果那时候你还愿意嫁给我,我们就彼此守着过一辈子。”
“如果我一直都没扛过去,最后沉沦了,那就沉沦吧,就象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过我一样。“
“对不起真真,我没法让你陪在我身边,你在我身边,我过不去,我会想到这里所有的一切,我就放不下,我只有先放下一切,才能重新走出来,才能有新的人生,我很自私,对不起。”
崔真真泪流满面:“小慕,不要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自己。”
张慕道:“晚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小慕,让我这里陪你一晚上吧,我不抱你,我也不脱衣服,我只想陪着你,坐着躺着都行。”
张慕点点头:“那好吧,我睡太久了,想坐一会,”你昨晚上肯定没睡好,去床上躺一会吧,我在沙发上坐会喝点茶。
崔真真点点头,她走进房间,却又马上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被子:“我也在沙发躺一会吧。”
张慕点点头。
“小慕把你的腿当一下我的枕头吧?我搁一会。”
张慕点点头。
崔真真很快睡着了,张慕发现自己生平第一次真正进入了放空状态,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没想,就这么坐着,没睡着,也没清醒。
在和崔真真闺蜜见面之前,张慕打了两个电话,一个问印度恒河公司关于邦达的进出口情况,对方告诉他邦达只提供了两批货以后就没有再进货,他们已经在筹划,按照李小午的计划对邦达公司违约进行起诉,现在等着李小午或者张慕的指示。
另一个问杨木公司关于邦达进货的事,以及国内SPF或者RGPF的生产情况,对方告诉他邦达最近几个月没有购货,国内目前也没有SPF的生产情报,还没有人能真正突破SPF专利陷阱。
崔真真的闺蜜姓跟张慕是本家,叫张云燕,跟崔真真是同年,也是一个村的,从幼儿园、小学、初中一直都是同桌,初中毕业以后在技校学了一年半,然后开始跟着家里人做生意,她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加上在许家周围得天独厚的商业氛围,在过年几年中发展颇为不错,在XT2事件中颇有斩获。
张云燕长相中等略上,就是气质差点,浑身穿着都是名牌,也很时尚,可就是不太协调,也不搭,按她的自我介绍,她是社会大学毕业的,会打交道,但没学识。
她一见张慕就笑开了脸:“啊呀,张总啊,你这个财神爷,我跟真真说过好几回想认识你,她非得藏着不让我们见,这一见面啊,果然气宇不凡,大帅哥一个,哈哈,真真好有眼光。”
崔真真在旁边解释道:“云燕呢,一直跟钱学林做生意,前段时间来跟我说,钱学林厂里发展不错,想上二期,要集资,利率不低,我手头现在也算是有点小钱了,但这事不懂,还得小慕来拿主意,毕竟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是要小慕作主的。”
张慕知道崔真真在拿自己作挡箭牌,不过他奇道:“张小姐。”
“啊呀,叫我云燕拉,我跟真真以前衣服裙子随便换着穿的,如果男朋友不好也轮着用,我早就跑过来跟小慕哥哥做生意了。”张云燕果然能说会道。
“哦,那我不客气了,云燕,你刚才说钱总的企业在上二期,是什么产品二期?”
“RGPF的二期啊!”他跟印度人签的那个单子,现在一期供应来不及,必须上二期才行。
“你说他一期跟印度人签的单子,现在交易顺利吗?”张慕问
“顺利啊,现在他每个月出口排在乘州前几位呢。”张云燕点点头。
“哦,那方便说现在他的SPF从那里进的吗?”张慕又问。
“这个怎么不能说,以前跟杨木进,杨木的东西质量不好,就跟抚州东湖和严州强顺两个进,中间商是我,错不了。”张云燕对答如流。
“是吗?但我可是听说钱总几个月都没向印度公司卖产品了,印度公司正在准备起诉邦达呢,可能这两天诉状就正式到了。”张慕悠悠的说。
“是吗?这不可能吧,可他的产品都是我在经销的啊,这销量发票都有,不会有假的吧。”张云燕有点失神,她盯着张慕,觉得不象说谎的样子,说道:“不好意思,我去打个电话。”
张云燕走出去,张慕跟崔真真说道:“你这个同学很有问题,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快去查查,有多少你认识的人通过你这个同学向钱学林集资了,恐怕这事有点大了。”
张云燕进来以后神色慌张:“小慕哥哥,麻烦了,这次要你帮忙啊!”
张慕问道:“怎么了?”
“情况还真是你说的那样,钱学林过去几个月因为技术问题一直无法正常生产RGPF,他原来那套RGPF装置不能用,所以必须用二期生产装备,生产出产品卖给印度了。”
“钱学林欠了我600多万货款,如果现在印度人起诉,邦达就完了,我的钱也肯定拿不回来了,真真,你求求小慕哥哥,只有他能救我了。”
张云燕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崔真真看着张慕,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已经十分明显。
张慕道:“既然钱学林要建二期生产装置,那么二期生产小样已经在实验室解决了没,用了哪个企业的产品?”
张云燕结结巴巴道:“用东湖的产品解决了,质量非常好,所以我们已经向东湖买了900多万的货了,只是一期的装置用不了,必须二期重建。”
张慕对张云燕摇了摇头:“云燕,真真的事就是我的事,真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如果可以帮我一定会帮,但是我希望你说实话,如果你还向刚才一样继续说谎,对不起,我跟真真立马走,你的事我不管了,印度公司我会让他们马上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