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凝滞状态的思绪渐渐消散,秦汉慢慢进入专注当下的温养。
走路就只是走路,吃饭就只是吃饭,整个意识专注在当下、专注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mindfulness。秦汉都没有刻意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思想,就让整个身心安静而投入地专注于泡澡,当真正沉入到对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瞬间的体察时,一种来自当下的充实与平静贯彻身体。每一滴水的流动,黑暗环境里每一件物体的不同色彩,全都如此缓慢而又细腻真实。
这是不用锐化也能达到的弱化无数倍的凝滞。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这片黑暗与温暖中秦汉不知沉浸了多长时间,已经模糊了对时间的掌控。
“秦汉,洗完了吗。”
锐化已经透过浴室木质的门看到披着厚浴巾擦头发的祝幼仪。答复了一句之后秦汉从浴缸里站起,任水滴顺着身躯日渐凸起的肌肉向下滑去。
“我们可能要提早出发离开。”
祝幼仪站在门外说。
简单地擦拭身体穿上干净的换身衣服,秦汉将带在台子上的物品包好,带着对于凝滞状态的最新体悟走出浴室。虽然还不算完全掌握凝滞状态,但即使单独面对复生者那强大的爆发力与破坏力他自信已有一战之力。
站在门外的祝幼仪此刻正侧着头擦拭着湿漉漉的黑发。
出乎秦汉意料的是祝幼仪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剃掉眉毛之后画上,此刻还有一滴水珠沿着清雅的眉毛滚落,滴在祝幼仪穿着白色棉绒拖鞋的足背上,然后顺着光洁的皮肤滑落到脚踝下方。
腿白而匀称。
不是那种骨干的瘦,是相对修长而有肉,看着手感应该很好,穿上白色也应该很可爱。
因为水珠而看着女孩浴袍露出来的玉腿好一会,秦汉才意识到这样不妥,于是他赶快抬头将视线移到上方的脖颈与娇嫩的嘴唇。而祝幼仪此时甩了甩头发,然后用浴巾擦拭起来。
“看什么呢?“
见秦汉突然没说话,祝幼仪捋着头发抬头看秦汉,然后就发现秦汉直直地看着自己。
而在撞上秦汉目光的第一时刻她就下意识又低下头看自己,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自己没化妆是不是不够好看,而且在他的视角里我应该比不上达科塔呢。在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祝幼仪对自己很自责,平日里自己从不在人后嫉妒或者说人坏话,与达科塔比身材隐隐有一种的感觉,而达科塔对于自己与秦汉的帮助又如此之大。另一方面,这念头背后昭示的态度又让她的羞涩多了几分。
于是祝幼仪说完话后也低着头呆立住没有动。
真是奇怪,之前怎么没发现幼仪清丽中有这种魅惑与可爱的性感呢?
“跟我去挑一件衣服。”
女孩终于开口说话,她直接转身快步带路,将后颈与长发留给秦汉。
祝幼仪哥哥的衣柜里大多是军装,但也挂着一些户外的冲锋衣。秦汉选择了一件有些像军装的灰色上衣,衣服左臂上还贴着中国猎人的魔术贴。军绿色的北京勇士吉普车已经停在楼下,坐在驾驶位上的正是此前送他们的那个士官,李婶和祝幼仪几乎没带任何物品直接上车。
“那两个航班还顺利吗?”
祝幼仪刚坐上副驾驶就开口问年轻的士官,作为祝经纬的直系部下,祝幼仪和他彼此都有最高的信任。
“很顺利。从航班降落到我们军队机场的停机坪开始到最终滑进事先准备好的机库,一切的措施都被采取来严密保证复生者。说起来也要感谢来自首都方面的最新研究发现,让我们少了不少工作量。”
“最新的研究发现?”
祝幼仪疑惑不解。
“是,说起来也要庆幸我们所在的时区,所以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复生者的畏光性,比美利坚联邦政府快了很多。”
畏光性?
秦汉甚至都没问士官畏光性是什么,脑海中某处一个郁结的思路通畅起来。
他立刻想到惊梦中在逃亡到威尔布街道抬头看到的那一盘皎洁的明月。
这个不合理之处似乎可以得到完美的解释了,梦境中那恐怖却威胁远远不及复生者的存在就是同样的复生者,同样的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未知疾病而化身野兽的人类。机场跑道上四肢奔跃的野兽、与军队在拉斯维加斯街头战斗的复生者,他们强大的爆发力都出现在没有月光的夜晚。
秦汉看向吉普车的车窗外,城市的灯火也掩盖不了皎洁的月亮。
有这样的月光存在,即使是出现复生者也只会像梦境中那样迟缓。脑海中这一连串的思考让他对于国家这庞大的组织在此刻体现出惊人的效率感到钦佩。只不过刚刚在国土内捕获复生者,竟然可以快速得到这么有价值的信息,
“美利坚政府?”
祝幼仪在士官正在讲畏光性时注意到了这句话。
“问题正在于此。”
士官边回答边向右打了方向盘拐上了高架的匝道,
“在波及全美的电磁脉冲之后,先是欧盟联系了我们,然后美利坚政府也联系了我们。现在位于东海岸佛罗里达的美国政府共享了相当多的研究信息与猜测,以求人类在这场全球灾难前同心协力。”
顿了顿,他补充:
“形式不容乐观。”
“什么样的情报,形式具体如何?”
祝幼仪追问。
“核电磁脉冲弹是美国本土内华达沙漠发射的,领先刀口肉的全方位多重导弹拦截系统全部失效;北美大批城市在回到20世纪黑暗的同时无数复生者疾病蔓延开,而这又和分享给我们的新猜测有关。国际上各国现政府正在加紧合作,具体的信息你们要到岛上问长官”
士官回答。
“华江呢,为什么要我们立刻离开?”
秦汉将问题转到关键点。
士官抬头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里的秦汉:
“这还和你的提醒有关,到光明岛你就知道了。”
“美国都对付不了,我们可怎么办?”
一直没说话的李婶这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这个阶层与年龄段朴实认知水平的话。
“婶儿,好在我们已经提前知道相当多的信息,可以做出充足准备。”
这个士官看起来对于李婶也相当熟悉,此刻安慰着大婶。
已经戒严的华江市核心市区再也不复往日的繁华。道路的无数路灯依然尽职地将人造光亮照射到平整宽阔的公路上,但一向拥堵的道路不见一辆正在行驶的民用车辆,只偶尔有几辆警车和军车无声的从一旁的车道经过。
勇士吉普车来到一座跨江大桥前,上桥的道路已经被军队架设了坚固的路障。
“有相当多的民众离开华江驱车前往下面一级的市县,如果不是因为光明道有军队封锁了这座跨江大桥和相应道路,这里也会和其他的高速一样堵成长龙。”
士官边解释边拿出军官证给走过来的一个士兵,一块移动的路障随即被移动开。
绿色的北京勇士行驶在这座通火通明的跨江大桥上,车上的秦汉已经隐隐能看到光明岛上那一排排正在转动的巨大风力发电机,在风力发电机后面有华江市最大的军用机场和临时指挥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