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愈大,场面更加混乱,激烈的肉搏战,频繁的人仰马翻,每一个小球员浑身上下皆狼狈不已。
比赛的艰难程度超乎想象,兼之这场遴选赛并不属于内部教学赛的范畴,没有无限次数换人机会,对小球员们的体能有着更高阶段的要求。
最终,U18梯队在比赛尾声射入一记挽回颜面的进球,总比分1:2落败于U16梯队之手。
兰亭曾在比赛过程中争取了一个位置更佳、距离球门25米左右的理想任意球罚球点,对方守门员想死的心都有了,紧张兮兮的布置防守。不消一会儿,U18梯队守门员看着飞往半空中的足球怔怔发神,连雨水滴落在眼睛里也不曾使他放弃这个姿势。
这一脚60度上天的任意球同样让兰亭脸色有些发红,幸好在风雨中看的不是太清楚,转身跑回中场时心底却暗暗回味起第一颗进球的美妙滋味。
或许,任意球专项训练是该提上议程了...
整个比赛过程,U18梯队不论是控球率、射门数、射正数,还是任意球、角球获得数量,都远远高于U16梯队。
从技术统计来说,绝对是与真实反映双方实力对比的。控球率74%:26%,射门数28:4,射正数8:2,任意球20:7,角球13:1。
不过足球是圆的,绝对实力并不代表结局注定,1:2的比分充分应证了这一点。
比赛在裁判两短一长的哨声中结束,众人纷纷奔往避雨的地方,兰亭则被皮埃尔叫到训练场地一旁的房檐之下。
随手扔给兰亭一块宽大毛巾,皮埃尔僵硬的脸上罕见的带着一丝笑容,拍拍兰亭的肩膀,“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兰亭面露赧然,低头不语很是羞涩的样子,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把昨天看到的一幕同皮埃尔诉说。
自小孤儿院的生活,间中虽有温情,但对于人来说一旦弱势地位的身份摆在那里,哪会有想象中的一份豁达?更不会有彻彻底底信任的人选,同样也就不会在某一件重大事情之上完全交心。
皮埃尔倒没想那么多,孩子受到夸奖之后害羞也是正常的,他直接说道:“这场比赛你在进攻端可以说是一个人支撑起全队的发挥,还率领U16梯队获得以往不曾有的、以小胜大的胜利,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你的实力和潜力。”
他看看兰亭一眼,望着身前咫尺的雨水,声音听不出情绪:“这场比赛尽管没有董事会成员以及管理层的莅临,然而在我们青训营教练组内部,意见已经达成一致。”
“哦?”兰亭微微好奇,擦拭头发问着,“通过这次遴选的有谁?”
“一个是守门员卡罗尔,正好填补U18梯队三名门将的位置。”皮埃尔脑海中闪过卡罗尔整场比赛中高接抵挡的影子,这名球员开场出现失误却在后面的比赛中表现出色,他是看在眼里的,“另一个是中后卫约瑟夫,防空和补防能力不错,同样被我们看上了。”
兰亭点点头,将毛巾披到肩上,卡罗尔与约瑟夫在这群队友中,实力确实数一数二,至于有无踢U18比赛的水平,他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发言权的,无法妄断。
“再加上你,此次遴选名单就是完整的了。”皮埃尔对兰亭寡言少语的行为习以为常,望着不远处雨中空无一人的训练场叹气道。
犹豫片刻,兰亭按捺住不安,问道:“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一直以来,皮埃尔都将自己未完成的足球梦想寄托于兰亭之上,梦想着兰亭有朝一日披着三狮战袍来到自己身前的场景,所谓有多大的期盼就有多高的标准,即使兰亭展露天赋却还是令兰亭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前行,这也是兰亭基本功扎实的最主要因素。
此时皮埃尔不得不痛苦的闭上眼,胸膛充斥着梦想破灭的不甘以及不舍,苦涩开口:“罗瑟汉姆俱乐部报价70万英镑,董事会已经同意了。”
都是这该死的资本家!皮埃尔心底咆哮。
70万英镑象征着什么?
列一排数据,达根汉姆一线队有23名球员,球员平均身价7万英镑,一线队总身价达167万英镑,总身价排在英乙的倒数第三位。
这就是说,14岁的兰亭,一个人的价值抵得上10个一线队球员,一个人的价值抵得上小半只一线队。
何况14岁就算是有天赋,能踢能踢出来还得两说,达根汉姆俱乐部同意交易可谓人之常情。
卖出去的西瓜才是好西瓜,何必让他烂在手里?
罗瑟汉姆这个赛季表现亮眼,基本上确保获得直通下赛季英甲联赛的入场券,再不济同样能获得附加赛的资格,球队实力显然不是达根汉姆可以比得上的。
报价数额,与以往最高报价4万英镑相比,70万英镑可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要知道4万英镑的报价还是英超球队南安普顿提出来的。
当初推脱南安普顿的报价,一方面来自青训营和小球员本身的意志,另一方面显然是俱乐部认为奇货可居,卖出去亏本。
而如今罗瑟汉姆提出的报价,俱乐部高兴不已,怎么会拒绝呢?
雨一直下,滴滴敲在兰亭心间,昨日俱乐部高层点头哈腰的那一幕再次映在眼前。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商洽好的吧...
罗瑟汉姆这四个字最近如灵魂深处的附骨之疽,使人无心安眠。
听到皮埃尔当面提及,兰亭眼角微微抽动,任何的心理暗示都无法驱除内心生根的惶恐不安。
luan童、虐待、酷刑、自杀等等字眼在脑海里起起伏伏,逐渐清晰浮现,这种折磨感直教人发狂。
情绪一阵激昂,顿时兰亭脚下立足不稳向后踉跄退了几步。
皮埃尔大跨步向前连忙扶住,像一位慈父面上带着关切:“没事吧?”
兰亭面色不自然笑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白毛巾,低声道:“没事了,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放下心来,皮埃尔同样认为适才发生的小状况只是兰亭遭遇突发事件的的正常反应,他心里同样不忿,对着风雨一阵痛骂。
半晌,皮埃尔回头对着兰亭问道,“你现在有何打算?”
兰亭在旁静静地看着皮埃尔的举动,也知道他的怒骂是为两人抱不平,然而面对这类事情无病呻吟是不起作用的,自己同样不是反映年龄状况的小孩子,他只是默默的问道:“没有任何转圜之地了?”
又是一阵沉默,皮埃尔深深了解俱乐部高层的尿性,无奈的闭上双眼,艰难的摇了摇头。
天地间,风雨似乎更加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