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羽虽然重生不过一年多,但是对西楚这些趣事,也有所耳闻。
而且,他擅长观心,自然能够结合那些趣事,以及刘贵妃的反应、举止,推测、计算出刘贵妃想要什么。
曾经师弟就说过,天下再无能如他这般懂人心的人。
若他认天下算力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他就是全世界最大的阴谋家,所谓的天下传道,不过是立辰月天宗万世之基的阴谋而已。
想着这些,姬羽唇角微扬:“巾帼不让须眉,紫阳为立,可我助之。”
短短一句话,却有很深的意思。
这个意思很是大逆不道,也很是猖狂。
但是刘贵妃听懂了,明白了,震惊了,没想到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一个刚刚生出翅膀的雏鹰,便敢放出翱翔九天的话。
她震惊了半晌,然后回过神来,却是全当作了笑话,笑得前仰后伏。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你在地字阁都举步维艰,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看着巧笑嫣然的刘贵妃,听着那很现实的话,姬羽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只是将左手放在了右手腕的镯子上,然后轻轻弹了一下。
铮!
一声清澈的剑鸣响彻九天,落在每个人的心里。
恍惚中,云端深处睁开了一双金色的双目,威严如神灵,却又飘渺似仙人。
绝世神仙境强者的气息,绝不会有错!
刘贵妃心中掀起千层浪,骇然无比地望着姬羽,那双凤目瞪得宛如铜铃一般大小,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良久后,她回过神来,满眼惊骇地问:“你究竟是谁?”
姬羽没有回答她,只是摩擦着右手腕上的镯子,接着说:“这个交易怎么都是你合算不是,你先把我照顾好皇姐。
“若我没有足够的潜力,你直接可杀了皇姐,再除掉我,若我有潜力,自然能做到,不是?”
刘贵妃沉思了会儿,发觉姬羽说得确实有理,于是她问道:“那如何看你有没有足够的潜力?”
姬羽说:“天子曾与我立下赌约,我要做尚武阁天字阁的第一,皇姐便才能从司礼监回来,脱离苦海,如今尚武阁只认太子,太子便是天字阁的第一。”
“那么,我既然要去争第一,当然要与太子对上,若我在天字阁内,击败了太子,难道你还认为,我做不到么?”
击败了太子,就能与赢了未来天子,那件事,又怎么还能算做不到?
于是,刘贵妃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如果是对别人,她肯定不会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而面对姬羽,她却说了出来。
“你既然敢拿你至亲的生死做赌注,那么说明你认为自己一定会赢,我很好奇,一个母亲在冷宫,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少年,这么强大的自信,又是哪里来的?”
姬羽挥袖负手,别有深意地说:“心中有天下风景,直面生死时,自然泰然自若,云淡风轻。”
看着这个貌美无双,惊艳了时光的少年,不知为何,刘贵妃恍惚之中,竟看见了与大秦神武皇帝相仿的风采。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个幻觉挥散在了风里。
开什么玩笑,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怎么可与那等人物相提并论,饶是刚刚这少年一道剑鸣里,蕴了几分绝世神仙境强者的气息。
但那大秦神武皇帝,据说还在绝世神仙境之上,那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境界啊?
也只有这般人物,才能将一个贫瘠的国度,推向鼎盛,并横扫那寥廓无比、列强并立的龙兴原。
在姬羽打废王乐,进入地字阁的时候,刘贵妃便不想再与之为敌,而且如今还是即将成为盟友的人。
于是,她笑着说:“我先带你皇姐去看看梅妃,然后你再带她回去?”
姬羽点了点头。
跟着,刘贵妃拉着那个小女孩走进了那间小院。
姬羽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刚他与刘贵妃对话的时候,皇姐一言不发,显得很是怯弱而卑微,透着骨子里的懦弱,好像自己并不是一位皇女,而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
看来,司礼监内拥有非常手段,能让进去的人都变得“规规矩矩”的。
想到这里,这个一直很平静的少年终于闪过了一抹风霜般的冷意。
伶月很是惊讶,不明白为何一直淡定自若的姬羽心中会闪过这般凶戾的杀意,有些不解地看了过来。
不过那风霜般的冷意只是一闪即逝,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姬羽依旧神色平静地负手看着那个小院,极有耐心的等待着。
反倒让伶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
……
刘贵妃带着姬千云进入小院后,逗留了很长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刘贵妃与梅妃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如果想的话,姬羽可以知道,但是他并不感兴趣。
刘贵妃说话算话将姬千云留了下来,然后随张山乘着车马离去。
待到刘贵妃走后,姬千云看着姬羽的目光,是那样的陌生,甚至有些自卑。
她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去,仿佛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做这位九皇子的姐姐。
司礼监的一片苦海卷走了她的青春美艳,只留下了自卑、怯弱、和规矩,还有那些深夜里,不断重复着的噩梦。
“皇姐!”姬羽轻声呼唤。
“嗯?”姬千云本能的应了一声,不过接着她便浑身一颤,怯怯地说:“如今你是九皇子,我不过是司礼监的学徒,怎配得上你这声称呼。”
这一幕幕画面,看得姬羽竟有些心疼。
他牵起了少女干枯而粗糙的手,柔声道:“皇姐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放心,今后有刘贵妃的照拂,在司礼监你的生活应该会改善许多,我也会尽快接你回家。”
似是指间暖意,似是话中温情,姬千云终于得到了某种勇气,抬起头看向了那个貌美无双的少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在司礼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艰辛生活,那一个个黑夜里的恐惧恶梦,那些厂督的尖酸刻薄,那些尊严扫地的卑贱日子。
似是在某一瞬间,某一个点,全都化作了委屈和辛酸,填满了心间。
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只与亲人说。
那个卑贱到骨子里,思想被司礼监规矩侵占的皇女,终于是忍不住,一把扑导在了姬羽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姬羽,失声痛哭了起来。
司礼监那暗无天日的生活,比起冷宫,又能强多少。
眼泪打湿了姬羽的肩头,但他却是浑然不在意,只是极其轻缓地拍着姬千云的背,安慰着,这个苦了许多年的少女。
伶月看着姬羽怀里的姬千云,有些羡慕,有些感慨。
公子才是最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