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名动静云市的教父,江湖毒瘤吕南青命丧街头。
静云市桃山上,阴云密布,大风卷着落花飞满天。
一个妙龄女郎牵着一个小女孩匆匆忙忙地赶着路,其实那女郎已经年过三十,算不上妙龄了,只是看上去太年轻,就如妙龄一般。
一边走着,那女郎还时不时回头环顾四周,仿佛遭人追杀一般。
到了一栋白色浇灌房面前,那女郎敲了敲门,动作略显急迫,一下接着一下。
“来啦~”紧跟着,“嘎吱”一声,那道大铁门打开了。入眼的是一个身着西服的中年男子,不怎么英俊,但却很精神。
那男子打量了她们一眼,顿时就急了:“青哥呢?嫂子。”
他应该已经预料到答案,但还是为最后心中那一丝盼望做着最后的挣扎,为那一线希望默默祈祷。
“他去了!”
那男子听到女郎的回答后,只觉晴天霹雳,头晕目眩,双眼都失了神,神色悲痛至极:“唉,预料之中的事情。”
那女子却是昂起头,眼中怒火燃烧,咬牙切齿的,狰狞至极:“我一定要让叶家,付出代价!”
“你说是东祥出卖的消息?怎么可能?”那男子惊得占目结舌。
女郎嘴角浮起一丝冷意:“呵,除了他还会有谁,为了在静云会的前程,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男子低着头,思索着,眼珠子转得非快,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昂起头,眼中尽是坚决:“青哥的仇,算我一份,你们快进来吧!”
那女郎却是未动,拉着那小女孩一起给男子跪了下来,“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见了红:“影子,你的恩情,我谢艺来世就算做牛做马,定当报答!”
男子连忙扶起了她们:“昔日青哥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的妻儿有难,我又怎能不管,进来说话。”
言语之间,一行人已经进了住宅,然后锁死了大铁门。
三人站在庭院中,伫立良久,无一人发话。倒是那小女孩,左顾右盼,红扑扑的脸上稚气未脱,煞是可爱。
“谢艺,如果继续沿用青哥的姓,恐怕静云会那些老东西查出些什么,不如先改跟我姓,日后大仇得报时,再改回原名,可好?”最终,还是男子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女郎思索了一下后,点头应了。
接着,男子走到那女孩面前,蹲了下来,一脸宠溺地说:“小妮子,以后跟着叔叔姓弋好不好啊?”
小女孩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啊,叔叔。”
男子顿时开心地笑了,然而女郎却没笑,她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恨。
天空中阴云密布,怒雷滚滚,命运之轮开始转动,说不尽的那一纸恩仇。
多年后,银龙街叶家别墅,雨珠顺着屋檐一滴一滴落到院中的小池里,激起数道水纹。
叶天正在跟叶东祥下着围棋,品着茶水,仿佛这现代住宅中,住着的是两个古人一般。如果被外人看见这一幕的话,非得惊掉大牙。
一个堂堂静云市名镇一方的江湖大哥,竟然会教儿子这么有文化底蕴的东西。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木鱼声,那是和尚才会用的东西。可这城市里,怎么会跑来一个和尚呢?而且还跑来自己的家里?
叶天的心思又乱了,他总是这么沉不住气,也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轻浮躁动。
“天儿,再受外界的干扰,你可又要输了。”父亲深沉的声音传来,叶天急忙回神,可却看见父亲这子一落,竟然杀了自己的大片白子。
唉,败局已定,叶天已无心问棋,再过百年,或许他也赢不了父亲。
“阿弥陀佛!”一个沧桑的声音过后紧跟着是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砰-砰-砰!”
父亲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回首皱眉看着叶天说:“怎么不下了?人生不可能事事顺意,有时身处逆境也要学会反击。”
反击?如何反击,明明已是绝境,下一步棋再怎么走,都是无用功了。
和尚随着父亲进了客厅,并未化缘,而是伫立在那儿,看了叶天良久。
叶天继承了父亲三分长相——薄唇浓眉,继承了叶母七分样貌——清秀漂亮似女子。但这份样貌,在男生身上,同样算得上是颜如玉。
感受着老和尚那如同狼见到羊的目光,再打量了下老和尚那破破烂烂的衣服。“人贩子”一词不禁浮现在叶天脑海中,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
这里又不是收容所,父亲不赶这老和尚走,我赶!
就在叶天要发作之时,老和尚突然嘴角微微上扬,幽幽而叹:“老衲好久没闻到这么重的血腥气了。”
“多重?”父亲似笑非笑地问。
“老衲在十里之外就闻得真切。”
“是么?”
“嗯!”
他们俩一唱一和,搞得叶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通过这些电话,可以更加肯定,这老和尚不是人贩子,而是个疯子。
叶天才要站起身,下逐客令,老和尚又开口了。
“令郎可是三月夜间寅时所生?”
此话一出,惊住的不仅是父亲,还有叶天。
这人怎么知道我的生辰,难道是外方势力派来叶家的细作?想到这里叶天不由得又警惕了几分。但转念一想,又发觉很可笑,谁会派这么明显的细作来受死。
“唉,三月飘雪夜间寅时所诞孩子,是天煞孤星,命中主煞,一生血腥,能兴江湖,不得善终。”
老和尚一本正经的念叨着这些话,是叶天的命格。
当然,这命格在叶天看来不过是老和尚自编自演的,他可不会信,也不可能信。
父亲的眉头锁得很深,脸色凝重:“大师,请您不吝赐教。”
“命由天定,非人能改,命忌红颜,善非善也!”老和尚神神经经的念叨完这些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叶天却是嗤之以鼻,江湖骗子,装不下去就跑了。
跟着,老和尚的声音,又从远方传来:“一切缘起星云,一切缘定桃山,阿弥陀佛。”
叶天听后彻底傻了,这老疯子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去星云中学,难道他真的会算命,不对不对,一定是他蒙的。
绕是玩自我安慰这一套,他心底的震惊还是没有完全散去。
回首看棋盘,叶天再次傻眼,什么时候,老和尚给他的白子落了一棋,那一棋竟然完全扭转了败局,将原本绝境中的白子,生生救了过来。
父亲顺着叶天呆滞的目光看去,顿时也微微变了脸色。像他这种走过岁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失态,很少有。
在叶天看来,至少是他平生第一次见。
跟着,只是半刻,父亲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神色:“明天,就要去星云中学了,好好准备准备。”
看着父亲欲要离开的背影,叶天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了:“爸,你总说我下赢你,就告诉我妈去世的真正原因,可再过百年我恐怕也下不赢你,难道你要瞒我一辈子么?”
父亲微微回首,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笑容:“总有一天,你会下赢的。”
总有一天,你会赢的,呵,每次的回答都一样。叶天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无奈,烦躁得很,但又无处发泄。
小一辈的,银龙街最出名的,并非江湖上的二流子,而是一群小孩儿,他们的统称是“银龙十三少”。
而这“十三少”并非每个人的家庭住址都在银龙街,而是泛指银龙街以东所有的地区,包括乡下。
比如“十三少”里的老大秦毅,家住宋河,父亲是宋河的土霸王,号称“宋土匪”,家有数把土枪。
也许你听了关于秦毅的介绍,会问是不是十三少每个人的家庭都极狠?是的,这些男孩的家庭都不是一般人,而且都没有“家”的味道,因此这些孩子自小叛逆,浪荡。
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物以类聚,其中十三个极具代表的男生,在银龙街组成了“银龙十三少”,横行乡里,欺负童叟,专门抢夺小学生棒棒糖。
但如今,十三少里的老九叶天即将进入星云中学,就不能再干那种等级的事情了,土匪行为至少得提升一个档次。
从抢棒棒糖到收“保护费”。
为了跟老九践行,十三少们难得将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在银龙街最豪华的酒店——“华清酒家”定了一桌。
饭桌上,老大秦毅开始了漫长的演讲,将银龙十三少这些年的壮行全都念叨了一遍,包括当初抢夺隔壁班女生小红的红领巾。
理由是那条红领巾很好看,老五崔昌乾比较喜欢。
总结了半天,叶天发觉,自己这帮狐朋狗友,不对,是难兄难弟这么多年惩奸除恶的事情一件没干,缺德事倒是做得不少,不禁有些羞愧。
酒,喝得是啤酒,因为还在小,不敢喝白酒,传说太辣喉咙。
吃着吃着,老大秦毅突然发问:“小九,你为什么要去星云中学。”
为什么要去星云中学?叶天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找了许久才找到答案。
那是一个午后,他同父亲吵架,父亲扬言:“以后你能做到吕南青那一步,我断不会再说半步。”
听到这句话,叶天仿佛听到了希望,不管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让父亲不再干涉自己的人生就行。
“我会做到的!”
饶是他说得如此决绝,父亲看着他那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依旧当作了一个笑话。
“那你能在星云中学混得如鱼得水再说。”
“我誓扛星云中学大旗。”
父子俩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是杀红了眼的仇人一般。
最终,还是父亲长叹了一声:“那咱们拭目以待。”
就这样,他做出了去星云中学的决定。一切缘由搞笑而孩子气,但又确确实实发生了。
每次都是这样,父子俩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父亲最终只有无奈的叹息。也是,自小到大,除了在下棋这件事情上,他还未对父亲做过退让,每次都是父亲一句话,他就要压父亲一句话。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竟然不知不觉微微上扬,一丝暖意流经心田,无比舒适。
秦毅看着叶天发呆,还在那儿邪气地笑着,以为咋了,当即蹿了起来:“小九,你没事吧?”
被秦毅这么一喝,叶天当即回神:“啊,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来。”
老五崔昌乾一脸严肃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老大的问题:“小九,你为何要去星云中学?”
叶天思索了一下,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坚定:“为了超越吕南青。”
顿时,酒桌都沸腾了。
“老九,你牛逼啊,这梦想伟大,不愧是祥哥的儿子,来为了你伟大的梦想咱们哥几个走一个。”
跟着,十三个流氓小少爷纷纷举起酒杯开始碰杯,为了这些年的友谊,为了这些年的同伴相连,为了这些年的风雨同路,也为了叶天那看似不切实际的理想。
酒宴过后,十二个痞子对着叶天邪邪一笑,齐声道:“日后飞黄腾达,要是你敢忘了哥几个,哥几个定过来把你媳妇搞了。”
一如既往的无耻话,但却无比温馨。
叶天指了指他们十二个痞子,笑了笑:“若负众兄弟,定不得善终,横死街头。”
接着,大家拥抱告别,这一别不知再见之日是何时。
回到叶家别墅,坐在沙发上的并非父亲叶东祥,而是从小将自己带大的飞哥。
“我爸又去忙活了?”叶天装作不经意地问。
飞哥点了点头:“是啊,最近在和单风计划一个项目,可费神了,你爸叫我送你去上学,不嫌弃吧?”
叶天顿时就来了精神,说起这家里与他最亲近的人,便是眼前这位二十多被称作“飞哥”的江湖小青年了。
换通俗的话来讲,叶东祥只是叶天名义上的父亲,而飞哥更像叶天实际生活里的父亲。
上到人生大事,下到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都会对叶天一一过问,而且从不会反驳叶天的想法,责骂叶天的行为,说是纵容也好,溺爱也罢,叶天不在意。他只知道,飞哥对自己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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