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午时,颍河岸边一处密密的树林里,知了在聒噪的叫嚷着,越发吵的令人倦意昏沉。
连续几天一直不停地追击,道路又如同火炉一般,一路之上,虽打仗不多,陈州团练之步兵,也是人困马乏。
前面已经是禹州之地界,李亭将袁老三和李际遇的人全部赶过去之后,就命令在此树林里歇息。
绝大多数士兵,吃点干粮,喝点水,倚着大树,就发出震天的鼾声,也有些正吃着,也是呼呼睡起来。
李亭坐在一株大槐树下,前面正是颍河河道,河道里,朱锋刘新山的船只早停在那里,随时准备接应一切。
幸好有这些船只接应,李亭等人轻装简从,只是在后面不停地跑,不停的追,不停的打,什么都不用顾虑,本就惊弓之鸟的袁老三和李际遇的队伍,竟一点都没停,一路狂奔下来。
现在他们都到禹州了,人困马乏,没有一点粮食,五六万土匪还加上无数跟从的流民,团聚在禹州周围,那禹州大乱立马可以预见。
只要他们乱,李亭的禹州抢劫计划,就可以收尾了。
只要抢劫计划成功,李亭就再也不担心缺钱之事,有了钱,俘虏可以立马转为战兵,自己的势力进一步膨胀……
天下现在正值大乱的前夜,李亭需要一切时间,需要尽快发展自己,强化自己,只要强大起来,才有资格,最后生存下去。
就在这时,河道里一艘小船从上游急急行来,眼看着小船停靠岸边,两个身影,从河道快步来到树林边缘。
前面是乔安,夜不收的队长,身后之人,正是前一段收服的贼寇头目一条龙。
李亭没想到,他们中午刚到,乔安就带着一条龙到了。
“你的人带来了吗?”李亭先问一条龙,这时他跟一条龙事前信中的约定。
“已经带来了。”
“你倒是挺快。”李亭笑道。
“李团练,禹州已然大乱了。”
“这么快?”李亭都有些吃惊。
“你们在这里追的是他们的尾巴,他们的队伍的头,昨天就到禹州了。”
“哈哈哈哈,我竟忘了,我追赶的是他们队伍的尾巴。”李亭拍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
随着乔安和一条龙从禹州到来,带来进一步的消息。
禹州从昨天早上开始,从许州回去的贼寇越来越多,简直比当地百姓还要多,四周就陷入一种疯狂的大乱之中。
禹州此地,麦子本来就比陈州等地晚熟两三天,现在陈州收麦最高潮已过,而禹州此时却是最繁忙的时候。
袁老三在城北,李际遇在城南,所有人马全部派出去,各个村庄,各个打麦场,到处都见他们的身影。
凡是他们所到之处,全部抢走,不仅仅是粮食,家产都不放过。当地百姓都惊恐不已,有些要将麦子藏起来,有些要将麦子收回家。甚至有些愤恨不已的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点燃自己家的麦田……
而这两家贼寇,为了争夺麦子,甚至自己也打起来,一时间,整个禹州城外,可谓乌烟瘴气。
各种惨状,不足以一一详述,但可以确定,禹州的混乱,确切无疑。
李亭听罢,立马站起身道:“好!既然禹州已经大乱,我们就不必再次多等。”
这时,所有头目停止休息,来到李亭的树下,就连河道里的朱锋、刘新山也紧急被召集上来。
顿时,这树林下,气氛有些紧张起来。
“禹州已经大乱,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原来李亭说起要来禹州抢劫之际,有些人也只是一腔热血,那里想到,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就要进兵禹州。这种速度之快,他们自己有时候也感觉诧异。
李亭厉声道:“陈秀才、梁高达听令!”
“在!”
陈秀才、梁高达昂首向前,笔直站立。
“命令你带领一条龙手下400人,梁高达手下200人,穿着我们的军服,用我们的兵器,一切按照我们的打扮,按照原路返回合流镇。”
“是!”
李亭厉声点指陈秀才道:“你部当须注意,一切行动要快,不可让人看出马脚。”
“请李团练放心,若有差池,我提头来见。”
“好!”
“一条龙听令!”
“在!”
“命令你带你部600人,跟我这里400步兵合兵一处,听我指挥,一起杀向禹州城!”
“是!”
“在你的流民中散播流言,可到此地颍州与禹州交界处,有商船可载流民到陈州,到陈州有工可做,足以挣钱养家。”
“是!”
“你剩余的队伍,全部带到这里,藏身起来,不得有误!”
“是!”
“朱锋听令!”
“在!”
“你部负责将所有部队运到禹州城北,随时接应队伍离开,不得有误。”
“刘新山听令!”
“在!”
“你部负责将所有抢到财物送走,不可有财物遗失!不得有误!”
“乔安听令!”
“在!”
“你联络城内之人,在我船队到达禹州城北颍河之际,将禹州北门打开,不得有误!”
“是!”
“传令兵!”
“到!”
“给我传令吕贺,在合流镇准备的商人船只,开始向许州移动,随时北上策应,接应战乱流民尽快撤离。”
“是!”
……
命令下达完毕,李亭一脸威严的扫视众人,眼中泛着冷冷的光芒道:“此次进兵禹州,对我等每个人而言,都是天大的干系。但是,对于我们的未来发展,却是唯有如此,我们才有明天。”
说到这里,李亭声音高了八度,厉声道:“各路队伍互相策应,互相支援,一切行动,听命而行,违令者……斩!”
“是!”
众人异常严肃,高声回答。
……
禹州北城门。
城楼之上,守军感受到城下颍河内的异样,似乎有灯火在闪烁。
一名军官在举起火把,在女墙探出脑袋看了看,高声叫道:“城下哪里来的贼寇?”
轻风吹来,下面不见一点声音。
刚才的灯火似乎也不见了,那军官揉揉眼,看来是自己看差了。
这时,身后一阵有人喧哗。
“高掌柜,您太客气了。”
军官扭头看去只见新开的盐铺的高掌柜,又派人挑着食盒来了。
高掌柜也真是够意思,光挑食盒的壮汉,足足有20多个。
军官笑道:“高掌柜,又让您破费了。”
胖乎乎的高掌柜憨厚地一笑道:“弟兄们,守住禹州城,就是保住了我们的盐铺,我们犒劳一下弟兄也是应该的。”
“哈哈,真会说话,每次都这么说,我都快背会了。”
在他身后,所有士卒哈哈大笑起来。
军官一挥手道:“各位兄弟,不要客气了,既是高掌柜的美意,大家就好好吃吧。也别辜负了高掌柜的一番美意不是?”
高掌柜连连点头谄笑道:“正是!正是!”
……
一刻钟过后,北城门楼上,所有军官已经躺倒在地,七窍流血。
高掌柜有些紧张的发抖,扭头冲着抬食盒的壮汉道:“好了,他们都死了。”
一个壮汉上前道:“高掌柜,你先下去吧,回去收拾好,等下有可能大乱,你就守住你的院子就好。等着我们的安排,你再出城。”
“是!”
这个高掌柜正是高福,此刻已经吓的腿肚子有些发软。他心中一直在想:上了李亭的贼船,只怕这辈子也下不去了。
高福正下楼,猛听的身后的壮汉高声喊道:“快!快打开城门,我们的人要尽快进城,我们做向导直接冲向各个郡王府。”
“是!”
……
嘎吱吱,高大的城门缓缓开启,火光闪动,禹州北城门已然大开。
“点起火把!”
李亭带着一顶草帽站在城门口,高声命令道。
在他身后,是他和一条龙等人带着1000混编联军,已经登陆上岸,悄悄摸到的城门之下。
如今城门已开,进城再也没有大战。
“各位兄弟!我们进城!”
“进城!进城!进城……”
喧天的闹声中,一群贼寇模样之人杀进禹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