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鸦和武极远远缀在狱城中武者队伍之后,遥望天边的接天冰墙在眼前越来越高,越来越宽,直到把天空遮住。
眼里没了让人惴惴不安的赤红日光。
冰墙阴影下渐有白雪入目,依旧纯洁无瑕。
李鸦抬脚踩到与冰面分际明显的雪地上,耳边传来的轻轻一声嘎吱响让他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冰原风声常伴耳,可自从两人从冰下出来,身遭连自己快速赶路带起的风声也感觉不到,似乎随着天空赤光弥漫,空气也变得凝固起来。
没风,却清晰感觉到更冷了,李鸦以血罡护身御寒,在极寒中闲庭信步只当等闲,而现在他冷到想找一床棉被裹到自己身上好好睡一觉。
换做普通人,在这样的极寒中顷刻就要冻毙,强上一些的武者也最多不过支撑十几分钟,也就有罡气护身的武者可以支撑几日时光
武极此前被自己打岔过去的问题从心底钻出,几万武者,尽管都是凝出异象的武者,怎么可能引发如此天象
望向前方在雪地中如岩浆流淌的庞大队伍,红衣白雪可谓触目惊心,从其森然队列中弥散开来的杀伐之气针刺而来。纯白一片的雪地中艳红耀目,大片大片铺排,此情此景,世所罕见。
红衣与天空赤红对应,似乎天象之变确实与其有关。
冰墙之上,每隔几十米就有一队守卫巡逻,冰墙高如山峰,更光滑无比,从十三大盟花费无数资源取海水一截一截浇筑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囚犯能爬到冰墙顶上。
因此守卫虽多,却少有人尽职,如不是在冰墙上薪水丰厚,又修有御寒的冰屋,即便是个闲得不能再闲的差事,也没几个人愿意日日在此受冻。
守卫此刻都望向天空,他们眼中的天空与冰面上李鸦所看又不一样。
李鸦所见为一片遮天赤红,守卫所见除将整个天空都染成血色的赤红外,还有一片格外鲜红的区域。
位于正北
似有血海翻滚。
极北冰狱包括一个小镇,一座冰墙后巨城,一座冰下巨城,一片辽阔无边的冰原和其上散居的不知具体数目囚犯。
光以占地论,抵三个大盟疆域,以包括囚犯在内的所有武者实力而论,抵半个大盟所拥有的力量。
毕竟只是个流放囚犯的牢狱之地,不会有太强的武者流放到此地,也不会有太强的“狱卒”看守此地,且冰原资源极匮乏,再天才的武者也不可能凭空修出横扫一地的实力。
但是这仅仅是生活在这里的武者们所知片面。
冰下狱城再往北,十里百里,最多不超过三五百里,罕有人至,为世所不知之地。那里是再无生命存在还是隐有什么凶恶野兽只有极少极少的人知道。
冰原武者力量抵半个大盟,然而还有一种生物的力量谁也不知道具体多强。
冰鬼
只要不是被杀死,体质产生诡异变化,成为冰晶一般身体的冰鬼寿命极长,可达千年。
千年时光,这片冰原上的冰鬼被捕杀无数,但其数量从未减少过。如今怕不是一手造成这一局面的始作俑者,也不知道极北冰狱这一地域再往北,人迹罕至之处到底还有多少冰鬼在蛰伏,更不知道凭身体本能依旧修习着武术的冰鬼们,其实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好在天地有缺,人无完人,身体产生诡异变化的冰鬼智力极低,且越活的时间长其智力越低,短短十年就只和野兽相当,再往后,连野兽也不如,只会如死尸一般躺在冰上。
冰墙上守卫已将天空异象传于城内。
同时将造反囚犯汇聚而来的情况传达下去。
城内中心处,由十三大盟派出的驻守武者和武城派来的武者得到消息后齐聚,十男四女,聚于甚少启用的城中心议事大厅。
武城驻守此地的武者是一位身材妖娆的女士,衣物极单薄,将其美不胜收的身段全然显露。
名叫上官奉剑。
上官奉剑自然用剑,背后背两把短剑,腰左腰右各一柄长剑。她不参与十三人之间对话,仅在最后立身而语。
“我得武城命,彼之狱城已无存在必要,其内囚犯不思悔改,杀戮极重,将十三盟派驻武者几乎全部杀死,更有逆反之心,此次袭城之事武城早有预料,建议将其清剿一空。”
上官奉剑身材火辣,说的话却极冷酷,数万武者在她眼里只不过是数万囚犯,没有存在必要的囚犯。
此言一出,十三大盟十三人尽皆皱眉,这里的囚犯是囚犯没错,归根到底是他们盟内的武者,清剿便清剿,却不该由武城之人说出口。
即便仅仅是建议。
“数万武者,不乏可堪造就的天才,流放并未言明期限,便是方便有朝一日将其放出,为我等大盟所用,岂能就此全部击杀?”
“天才?”
上官奉剑不屑而笑,“在我面前说天才,也罢,我只是传达武城对于此事的处理方法,其余不管,你们愿意留几人就留几人。”
不再与十三人交谈,上官奉剑婀娜而行,却速度极快的离开议事大厅,向正北方向冰墙而去。
至于赤红弥天之事,并未放在她心上,天大地大,没有能大过武城的存在,小小一个极北冰狱,能翻起什么浪花?
身穿红衣的数万武者已抵冰墙下。
李鸦和武极与其仅隔一里地。
冰原接海之处,小镇码头。
每日至少百名囚犯跨海而至,漆黑大船撞开薄薄冰层,停在码头边。
常年在海上飘荡的船员敏锐发觉这次停船,竟没能抵达码头,而是相隔一米便被厚冰所挡。
船员虽发现厚冰多出一米,却不知这意味什么,更没将其放在心上,驱赶囚车下船,押着一百个囚犯向狱城而去。
囚车离开后,船上乘客陆续下船,只有几十人,最后下船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和一个看着就凌厉如枪的青年。
正是连城和赵洗锋。
“这鬼地方,真冷啊,那小子别被冻死了。”连城一下船便鬼叫,体表一层如铁汁流淌的内罡瞬间覆满全身。
“他死不了,我死了他都死不了。”赵洗锋噎死人的话让连城龇牙咧嘴的挥了挥手里锤子。
“要不是为了给你再打一把枪,能这么迟过来?”
“别说我偏心,你要是不拼命救他出来,赶紧的回去,免得我揍你。”
赵洗锋不理连城,大踏步向前走,不知跟谁学的,留给连城一个高高举过头顶的中指。
在两人身前,耳朵不停抽动的老者眯眼微笑,身边一个低头而行的娇小身影好奇向身后看了一眼。
而在几十人最前方,穿了一件风骚白袍的挎剑青年吊儿郎当散漫而行,时不时向天空赤红望一眼。
“火烧云?得多大火才能烧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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