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时代,作为一个国家的二号人物,享受一些特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临淄城是这个时代的超级大城,鼎盛时期据说有超过一百万人,即便是如今也有至少数十万人口居住其中。
这样的一个城市,市内的土地和后世一样属于寸土寸金,十分的昂贵。
即便如此,吴杰还是很顺利的搞到了一套额外的府邸作为库房。
这套府邸原本是某个临淄之中的齐国公孙所有,这公孙乃是负责监管临淄之中的某处库房,然后非常不幸的成为了刚刚开张的监察局第一个目标。
当这位公孙贪污腐败的事迹被监察局揭露之后,什么斩首弃市,举家收为奴隶犯人这种套餐自然就被安排上了,然后吴杰再大笔一挥,就把这间府邸弄到手了。
对于这种事情,齐国政坛上下完全是见怪不怪,甚至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质疑。
相邦嘛,初来乍到,为自己搞点好处怎么了?正常操作,都坐下。
唯有几个有心人能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比如说吴杰买了许多的奴隶安置在这间府邸之中,然后府邸里每天都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热气,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大量的煮着什么东西一样。
在院子的中央摆放着许多木架子,上面晾晒着一张张湿漉漉的东西,等它们被晾干之后,一张张纸也就新鲜出炉了。
吴杰站在院子的中央,双手抱胸,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新近出炉的纸张成品:“……还是这么黄啊。”
站在吴杰旁边的一名吴氏管事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少爷,主要是之前在魏国的时候,刚刚做出来一批纸你就叫停了,这大家也没有经验啊。”
吴杰摆了摆手,道:“魏国公族太不靠谱了,当年要不是本少爷留了个心眼,现在这个纸张都要便宜了魏国人了。你这些天给我盯着点,尽量生产出尽可能多的纸张,过一阵子我有大用。还有,这件事情你得保密,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明白吗?”
管事连连点头,道:“放心吧少爷,外面看守的都是自己人,里面这些都是隶臣,不可能离开府邸的。”
吴杰心情很愉快的离开了这座府邸。
造纸术这种东西,之所以不在魏国的时候拿出来,其实是考虑到一个装逼过度的问题。
按照吴杰的想法,自己连续立下军功其实已经是足够,造纸术早早拿出来只是锦上添花,说不定还要引来旁人的嫉恨。
所以吴杰原本是准备等到自己有一阵子没有立功,甚至是打了败仗的时候再把造纸术拿出来,这样就能够将这份功劳给最大化。
因此,在制作出一批纸张样品,证实了自己记忆中的造纸方法确实没错之后,造纸术就被吴杰暂时的封存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倒还真不能够算得上是坏事。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吴杰的心情还算是比较愉快的。
这段时间的吴杰都很忙,如果不是为了确认造纸术的进度,他也没有必要特地跑一趟。
造纸术这个时候拿出来,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为了给淳于髡一个好看。
造福大众?那是史书上写的东西,比起让全民接受教育这种伟大目标,吴杰觉得自己现阶段还是考虑怎么让全民吃饱饭比较靠谱。
给淳于髡一个教训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从眼下的齐国政坛来看,淳于髡这个家伙应该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扮演吴杰的政敌角色。
对于吴杰来说,接下来自己在齐国之内实行的改革,很有可能会引起众多人的反弹,如果这些反对者正好拥有淳于髡这么一个资历和威望都足以和吴杰对抗的领头者,那对吴杰来说显然是相当不利的。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什么制衡之类乱七八糟的帝王心术那当然是田因齐考虑的事情,吴杰所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专心将自己的所有政敌全部按死。
想要拿下淳于髡,那么从淳于髡的两大职位下手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吴杰觉得,稷下学宫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淳于髡以稷下学宫大祭酒而成名并最终出任大司行,一旦这个大祭酒的地位遭到动摇,那么淳于髡整个人的政治根基也就会随之动摇了。
只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时候,吴杰的马车正好从临淄城的稷门驶过,看着不远处的那座稷下学宫,吴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舆论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那敌人就要占领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少年怒气冲冲的从稷下学宫的大门之中走了出来,正好和吴杰对上了视线。
这少年年纪大约在十二三岁左右,脸庞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脱去,身上穿着一套略显宽大的儒衫,显然是一位儒家的年轻弟子。
少年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脸上满是怒容,见到马车之上的吴杰后微微一愣,随后遥遥的朝吴杰做了个揖。
吴杰有些意外的看了少年一眼,笑着朝少年点了点头。
吴杰的马车继续前行,很快消失在少年的视线之中。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吴杰远去的马车和身边的众多护卫,心中不由有些羡慕:“也不知道是哪位卿大夫……不好,得赶紧回家,不然娘亲又要责罚了。”
少年快步前行,很快就来到了稷门不远处的一座小坊之中,在这座小坊的东北角有一间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是几间颇为简陋的防务,这就是少年的住处了。
此刻院子之中炊烟袅袅,少年刚刚一推开门,疱房之中就伸出了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庞:“轲儿,怎么才回来?准备一下,马上吃了。”
少年孟轲轻快的应了一声,迈步走进了疱房之中。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孟母略带嗔怪的声音响起。
“娘亲,儿还没有及冠,算不得君子!”
“胡说八道,没及冠也能做一个小君子,给为娘出去等着!”
孟轲讪讪的出了疱房的大门。
片刻之后,热腾腾的饭食就端上来了。
“轲儿啊,你脸色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谓知子莫若母。
孟轲犹豫了一下,决定据实以告:“娘,今天我和人在学宫之中有争论。”
“什么争论?”
“儿对孔夫子的言论有一些不同的理解,被先生训斥了。”
孟母被吓了一跳:“什么?你一个小小孩子,孔夫子也是你能质疑的?”
孟轲沉默了一会,倔强的说道:“可是,儿真的觉得孔夫子的话不应该是像先生那样理解的。”
“住口!好好吃你的,好好听先生的话,要不然娘就揍死你,明白了吗?”
“……喏。”
小院之外,太阳渐渐落山,又是一个夜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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