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内,贾南风正批阅奏章,一人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等看清那人却是自己的侄儿贾谧,贾南风放下奏章问道:“长渊何故这般慌张?”
贾谧,字长渊,贾南风胞妹贾午之子,同时也是金谷二十四友之首。
金谷二十四友,其中比较出名的成员有“古今第一美男”潘安(即潘岳)、“闻鸡起舞”、及“枕戈待旦”的刘琨;“洛阳纸贵”、及“左思风力”的左思、“潘江陆海”、“东南之宝”之三国名将陆逊的孙子陆机、陆云二兄弟,最后就是石韬的老爹石崇。
金谷二十四友几乎垄断了西晋文坛所有的泰斗级人物,是西晋文坛的一个缩影;金谷二十四友者,皆为贾谧的攀附者,虽为石崇所创,其中却多是显贵之辈,出生背景相似,人生态度一致,他们攀附贾谧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追求政治上的发达。
贾谧二话不说,先是将含章殿内的太监宫女统统赶出殿外,而后从袖口之内取出一封信件,随即递给了贾南风。
“天后,这是徐州刺史石崇,星夜派人送来的信件!,请天后过目!”贾谧解释道。
接过那封信,贾南风打开一看,眉头随即越皱越紧,过了一阵,贾南风冷笑道:“呵呵,司马伦还真是大方,就连本宫都不敢答应石崇以司徒之位相候,他却敢许下此等厚礼,过去,本宫倒是小瞧他司马伦了.......”
盯着贾谧,贾南风却道:“长渊以为,本宫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石崇建议天后,无万全之策之前,万不可轻动太子!侄儿深以为然!”
“万全之策?世上哪有万全之策?”贾南风一脸晒然道。
“天后如今并无继任之人,一旦杀了太子,无论由谁继任太子之位,对我贾氏一门都大为不利!”
摸了摸自己的两鬓,贾南风叹道:“唉…本宫年寿已高,此生再无奢望,若非顾忌尔等小辈,本宫何苦守在这深宫之中,每日如履薄冰?”
“正如桃花郎所言,千秋功过无一字,风流谁似南风伤.......呵呵,为了我贾氏一门之兴衰,却是苦了天后!”贾谧立即奉上一记马屁。
一双浓眉稍稍舒展,贾南风轻笑道:“呵呵,不过石家小儿献媚之词罢了,长渊竟也拿来取笑本宫!”
“侄儿不敢!”贾谧告了声罪,而后走到贾南风身边:“侄儿倒有一计,可解我贾氏之忧,只是不知当不当讲!”
“到了这般田地,我贾氏一门还有回头的可能么?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本宫也只能闯上一闯,子渊有何计策但讲无妨,本宫绝不怪你就是!”
贾谧点了点头,而后凑到对方耳边,一阵低语。
.......
石韬终于带着部曲、及一众新招收的官员离开了下邳;
羊献容则跟着青衣、及孟大锤师徒三人,于昨日出发去了东莞县。
石韬等人刚刚离开下邳不久,刺史大人却在府中对着一群下人大发雷霆。
“那逆子满大街的变卖家财,此刻尔等才来禀报于我,害本官颜面尽失,我石家养尔等有何用?一群废物.......”
一旁的绿珠咬了咬舌尖,忍着不敢笑出声来,见一群下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便劝道:“老爷,这的确怪不得他们,谁也想不到出发之前,七郎还会闹这么一出.......前些日子他买了不少奴婢,估计手头正紧呢!”
“手头紧又如何?我石家缺他那点用度么?这逆子敲锣打鼓,四处变卖财货,这不是活生生打本刺史的脸么?”
眨了眨秀目,绿珠道:“老爷不提这个还好,七郎如今都是有官身的人了,可老爷还将他当作石家小七,老爷既看重于他,却又为何对他如此苛刻呢?”
双目一瞪,石崇怒道:“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苛刻他了?”
“老爷忘了赏小七那枚支钱的印信了吗?每日只能支取一千钱,哪够堂堂一郡守的日常用度?妾身猜测,七郎这样做,或许正是对你心有怨念呢!”
石崇顿时语竭:“这个逆子.......”
.......
跟着石韬前往东莞赴任的官员,要么来自本地豪族,要么由各地官员举荐,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背景,出门自然有马车乘坐,石韬倒也光棍,他自己乘坐的马车给了青衣及羊献容,却跟刘胤挤一辆马车,顺带将雨荷捎上。
由于随行的官员有许多徐州本地人,石韬不愿将自己的底细完全暴露在这帮毫不知情的官员面前,所以没有继续操练手下的部曲,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刘二郎的马车上,偶尔也会去找羊玄道等人聊聊天。
望着车厢顶部发了一阵呆,石韬突然问刘胤道:“二郎,你说说,眼下做什么买卖来钱最快?”
“嘿嘿,除了打劫商户,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买**这来钱更快的了!”
雨荷顿时一脸的嫌弃,随即扯了扯石韬的一角,并不断对他挤眼,生怕少爷被刘二郎带坏了似的。
哪知石韬非但没有回应小丫头,反而双目放光道:“咦,对呀,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打劫来钱更快的买卖么?”
刘颖愣道:“七郎不会当真了吧?”
眼睛咕噜一转,石韬没有回答刘二郎,却一把捏住雨荷的小手道:“走,陪少爷去羊郡丞那里去坐坐!”
说完,石韬拉着雨荷下车,随即登上羊玄道的马车。
“郡守,你怎么又来了?”羊玄道满是意外道。
“先生可否跟我说说临朐之事?”
……
当天傍晚,郡守石韬与郡尉刘胤,带着五十部曲离开了队伍,对外宣称“查探民情”。
查探民情?
如今的东莞,是什么样子,谁心里没点逼数么?
再说了,堂堂一地郡守,查探民情不带下面的属官,却带着一群厮杀汉,更不知所踪,郡守大人这是想干嘛?
除了羊玄道以及李子游大概猜到郡守大人的意图,其余官员一个个云里雾里。
东莞混乱的源头,并不在东莞县,而是位于东莞郡最北端的临朐,临朐才是整个东莞郡的祸乱之源,临朐安则东莞太平,临朐要是乱了,郡守大人在不在东莞,都毫无意义。
李子游本为石崇亲信,自然是知道整件事的原委,而羊玄道则在离开之前,得羊玄之面授机宜,因而知道一些内幕,并以此猜测,郡守大人多半是去查探临朐的“民情”去了。
既然猜出郡守的去向,作为监御史的李子游,自然要出来安抚一下众人。
望着一群官员在那里窃窃私语,李子游当仁不让站出来道:“郡守初到此地,要了解一下这里的民情,实属正常之举,大家勿要妄加猜测!”
这里除了李子游,就属羊玄道的官职最大,羊玄道随即附和道:“监御史大人,乃郡守亲近之人,他说的话大家还不信么?我等只需按照郡守大人临走时的嘱托,径直前往东莞县即可,至于其他,诸位毋须担心,说不定我等还未到达东莞县,郡守已在府中等候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