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汉开始就有关于煤的记录,《山海经》中称煤为石涅,后来又被称作石墨或者石炭,但真正广泛应用,却是从十八世纪开始,甚至被称誉为“黑色的金子,工业的食量”;
从李文俊的话中可知,眼下煤的运用还仅限于非常狭窄的范围,只被迫于生计的平民所接纳,而李文俊所说的兖州以北,就是那一世的山西南部,他知道,山西可是全国最著名的煤炭产地,那么居住在那里的百姓已经开始利用煤炭生火做饭甚至取暖,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老张头被打发寻柴火去了,孟大锤与古河则忙着察看铁石的质地,身边只剩下李文俊和石方,石韬问道:“我打算将后来的流民全都迁到此地,文俊以为如何?”
先是一愣,李文俊随即问道:“光第一批就有好几千人,郎主打算将他们全都安置于此么?”
石韬颔首道:“各家手中的土地,要等秋收过后才会交到我们手里,而我们现有的土地已经安置完毕,若将后来的流民再安插进去,反倒容易引发混乱……我原本打算在沂河之上筑坝,也需大量劳力,但可惜现在正是雨季,并不适合动大土,不如将人全都安置于此,一来开采铁石或开采石炭都需要大量劳力,再一个这里背山靠河,便于集中管理,等后来这批流民建立起一定次序,再分批安置,则更加稳妥!”
李子游稍加思索便理解了石韬的话中之意……最先收留的五千流民,已经在东莞安顿下来,并建立起一定次序,如果将后来的流民安插进去,不但无事可做,而且容易引发混乱,而这一片河滩荒林却是无主之地,用于安置流民再好不过;
另外,石家天价酒水早已名声在外,与之前安置的五千流民相比,这次的情况可能要复杂得多,某些心怀鬼胎之人未必不会派人混入流民之中,若贸然将人分散到各处,非但不易管理,还容易生出祸端,如果将人先安置在一个半封闭的环境,然后集中管理,等建立一定次序,再分批安置到各处,的确会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石韬突然问道:“对了,我让你安排的人手,都安排妥当了么?”
“目前已经筛选出四五十人,他们的家人都在庄园的要害之地,忠心倒是不必担心,只是时间仓促,加上那些人大多不识字,是否堪用,还未可知!”
“不识字也没有关系,你只需拟出一份清单,然后一遍又一遍的讲给他们听,直到他们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些人毕竟只是我们的眼线,也不需要懂得太多;再说要揪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也非什么难事,流民之中一旦建立起次序,那些人定然无所遁形,那时要揪出他们来就容易多了,只要大多数流民懂得方圆规矩,一小戳人根本翻不起浪来!”
“诺!”李文俊心悦诚服的应道。
突然转头对石方道:“对了,石勒什么时候回来?”
石方:“前日便去了信,不出意外,今日就该到了!”
“那好,等他回来,便让他去邺城!”突然发现李文俊脸色有异,石韬问道:“文俊可是有什么疑虑?”
李文俊言道:“郎主,石勒或长于带兵,却未必善于交际,要不……还是由我亲自去吧?”
石韬摇头:“放心吧,我们只是和司马颖谈买卖,而非结盟,他没有理由拒绝,另外我让石勒跑这一趟,主要为了招一些善于骑射的胡人回来!”
石方一脸担忧道:“郎君,石勒手下如今已有四五十人,继续下去……”
石方话没说完,李文俊却道:“石都尉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郎主不可不防!”
瞧瞧石方,又瞧瞧李文俊,石韬知道这二人心里怎么想的,不过在北方,胡人与汉人早已不可分割,坦然接受才是王道,石韬沉默片刻,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们认为石勒是否可信?”
石方与石勒一同经历过数次战斗,从心底来讲,石方早已将石勒视作袍泽,只因石韬曾对他说过,终有一天,胡人会占领汉人的家园,因此忍不住提醒郎君,听石韬如此问道,石方急忙摇头:“郎君,石方并非信不过石勒,只是担心胡人太多,我们难以压制!”
李文俊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石方的观点。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石勒及他手下的胡人会和你我……分道扬镳,但他离开的理由,一定不会因为自己是胡人,而是因为我让他失望了,让他觉得继续跟着我已经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同样的道理,即便是眼下最容易满足的流民,若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已经不能让他们吃上饱饭,不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希望,你们说,他们还会继续跟着我吗?”
“郎君……”石方不知如何回答。
李文俊的眼神越发透亮:“郎主深谙人性之道,文俊心悦诚服。”
石方一时转不过弯来,石韬却不愿多做解释……像石方这样的人,读书不多,但生性耿直,这样的人多为忠义之士,石韬可毫无保留的予以信任,但石勒以及李文俊,却属于较为理性的人,石韬从来不敢奢望得到他们毫无保留的忠心,但他有信心带着他们走更远的路,退一步讲,假如某一天他被所有人抛弃,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能力,又如何怨旁人不够忠心呢?
“像刚才这般言语,你二人以后万万不可轻易出口,以免凉了石勒及其他袍泽的心!”笑了笑,石韬话锋一转,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本郎君自有打算,你们尽可放心……我让石勒去邺城,主要目的是为了购买战马,如今我们的摊子越铺越大,仅靠眼下这点实力,已不足以自保,当务之急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扩充兵力!”
一听扩充兵力,石方抛开心中仅剩的一丝疑虑,问道:“郎君打算扩充多少兵力?”
李文俊同样竖起了耳朵。
“我打算将骑兵扩充至五百……”
石韬话音未落,石方却惊出声来:“将骑兵扩充至五百,我们哪来这么多战马?”
“我们手里的战马,已经超过百五之数,我让石勒去邺城,正是打算从司马颖那里添置战马,部曲扩充至三百骑,一百重骑,两百轻骑;若石勒能招来骑手,我打算将胡骑扩充至两百,部曲加胡骑,共五百骑!”
二人相继失色,李文俊忍不住提醒道:“就算是三百匹战马,那也得一百五十万钱……”
“我用酒跟他换战马,他能拒绝么?”石韬一脸淡定道。
若在鲜卑人的地盘,一匹东胡马的价格大概在两千到三千左右,贩卖到中原却能卖到五千上下;
表面看来,做战马生意所获得的利润甚至超过天价酒水,可实际并非如此,战马属于战略物质,晋律规定,民间只允许流通老弱的驽马,数量也进行了严格限制,而战马却只能由朝廷掌管,虽说藩王们未必遵守律法,但战马的流通却不容易,就比如之前齐王贩来的数百匹河区良种马,被石韬打包带走,而齐王却只能哑巴吃黄连,且无处说理,甚至当石家父子卡住南北要道的这段时日,战马的买卖几乎算是断了,东海王想买不敢买,而成都王则是有马卖不出去,战马因此成了一桩有价无市的买卖;
而石韬的酒水则能通行天下,且供不应求;
如此一来,石韬跟司马颖之间的苟合,便有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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