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的计策确实迷惑到了高迎祥,当他的探子探查到孙传庭的秦军如顾君恩所料前往临潼方向时,高迎祥当即决定听从顾君恩的计策绕道子午谷从西安城右侧进攻。
七月十六日,高迎祥的队伍到了仙游寺,洪承畴手下参将李遇春得知后,在没有请示的情况下,贸然出击,轻松的被高迎祥击败。李遇春虽然逃脱,但却更加坚定了高迎祥的猜测,官军确实打算从武功扶风方向攻击自己左翼。
闯王的军队迅速的打扫着战场,将已经投降的官军尽数坑杀,高迎祥骑在一匹白色的战马上看着官军一个个被枭首,脸上毫无表情,“闯王,李遇春这支队伍应当就是官军的前锋军,目的当是为了拖延我们前进,好让东西两翼的官军顺利驻扎,我等当尽快通过子午谷,趁官军尚未扎营时就发起进攻。”
“老顾,如果官军再追过来咋办?”高迎祥转过头去问道。
“闯王,兵家最忌添油战术,洪承畴、孙传庭绝非无能之人,此时再派兵袭扰我们不是上策,上策当是我等全力攻城时,两翼再杀出,对我等形成包夹之势。”顾君恩不假思索的回道。
“还是不得不防,这样你领五千人马,落后我们三十里,防住武功方向的官军,其余人等,由我亲自带领尽快通过子午谷。”
“是,末将听令!”
子午谷位于秦岭和黑水屿之间,是一段二十多里长的峡谷。南侧是险峻的秦岭,北侧则是一处小山包,不足百米高,名为黑水屿。此时山包上正有一行人骑在马上望着山下,为首之人大约四十多岁,一张国字脸,蓄着短须,目光坚定从容,身后几人皆披甲执刀,其中一人向前一步问道:“巡抚大人,您肯定闯贼会从此经过吗?”
“刘将军,闯贼此人身经百战作战勇猛,然则却并不擅长谋略,其手下唯有顾君恩足智多谋,某唯恐被他识出,不料李遇春贸然出击,虽然大败而归,却给了他一个错觉,认定我等会从武功扶风方向阻截,因此定会从这子午谷绕道。刘成功、王锡命,听令!”孙传庭调转马头对着二人下令道。
“末将听令!”刘成功、王锡命下马单膝跪倒。
“刘成功,你带领部下埋伏在秦岭一侧的密林里,听我号令随时准备出击!王锡命,你领三千骑兵埋伏在黑水屿山下,等闯贼退兵时再杀出!”
“末将遵命!”二人齐声答道。
“巡抚大人,那山谷这边?”刘成功迟疑了一下问道。
“山谷有我亲自领兵把守!”孙传庭转身望着山谷下正在挖掘壕沟的士兵说道。
“这……大人山谷还是由末将把守!由末将的副将带人埋伏!”
“不用,此处乃子午谷最狭窄之处,一万五千人足够抵挡!你二人速去准备!”
“是!”二人抱拳应道,随即各自带着亲兵前去布置。
一阵冷风吹来,孙传庭抬头望着西北方向,此时已乌云密布,自言自语道:“闯贼,此处既即是你的埋骨之地!”
高迎祥同样望着天上的乌云,脸上闪过一丝担忧,“贼老天!偏偏这时候要下雨!”转身吩咐左右道:“加快脚步,天黑之前必须到达黑水屿!”
不料话刚说完,一道闪电划过,接着隆隆的雷声传来,顷刻,天空如同被捅了一个窟窿般下起了倾盆大雨,瞬间将高迎祥的白袍淋湿。
雨越下越大,还夹杂着冰雹,原本整齐行进的队伍顿时散乱了,纷纷跑到路边的树下及林中躲雨,任凭统领如何约束都不管用,最后连统领也纷纷下马躲到马腹下躲雨。
高迎祥头戴斗笠骑在马上,回头望着混乱的队伍,眉头紧锁,除了他的嫡系尚还保持队列之外,其余的像蝎子块、乾公鸡、一斗谷的人马早就四处奔散,这些人只是依附于他,并不是他的手下,他也不好管束,只是如此混乱,还如何行军。
此处距离子午谷尚有四五十里,照这般下去就是走到明天天亮也到不了,高迎祥思索一下随即下令,“暂停行军,在此扎营!”
传令兵随即骑马将军令传下去,顿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这么大的雨也无法搭起帐篷,只能一群人举着帐篷顶在头顶,冰雹砸在帐篷上发出“嘭”“嘭”的声音。
雨足足下了两个多时辰才渐渐停了下来,此时所有人的衣服、护甲全部湿透,连根干燥的木柴都找不到,高迎祥这支军队只能就着雨水吃点干粮充饥。
每个人都又冷又饿,没有火,只能互相挤在一起取暖,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天上却又下起蒙蒙细雨,高迎祥这一夜过的也不好受,他并不是那种会享受的人,从起兵那一刻起就一直与手下的弟兄们同吃同住,也是因为如此,高迎祥在这伙人中才有这么高的威望。
“弟兄们,此处离西安城已不足百里,加快脚步,等我们攻下西安,城里的金银、女人任你们抢,我们造反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城里的狗官们过的什么日子?我们过的什么日子?打下了西安,你们每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在高迎祥的鼓动下,队伍重整起来,向着西安城前进。只是经过昨天的一场大雨,道路泥泞不堪,不时有马蹄陷入泥中将马腿折断的,更遑论车辆了,更是陷入泥中无法前进一步。
“抛弃辎重,每个人只带着兵器和三日的干粮,其余全部抛弃!”十几个传令兵一路将高迎祥的军令传达个每个统领,再由统领下达给士兵。
队伍终于加快速度,一个时辰走了二十余里,此时雨终于停了,太阳重新从云彩中露了出来,烈日当头,不一会就将湿透的衣服晒干,不过没过多久又重新被汗水浸透。
“报!闯王,前方有埋伏!”一个探子从前方飞驰而来,到了高迎祥面前下马报道。
高迎祥挥手让队伍停下来,问道:“你可看得清楚?是哪支官军?有多少人?”
“回闯王,是孙传庭,小的在山上看的清楚,足足有一万人马!”
“才一万人?大哥,我们有七万大军,怕他个卵子!”一旁的蝎子块吐了口唾沫,不屑的骂道。
“就是,老拓说的没错,就一万人也想拦住我们?大哥,让我去踏平他们!”说话的是这伙人中另一支队伍的首领闯塌天,他口中的老拓正是蝎子块,本名拓养坤。
“两位兄弟,不能掉以轻心!我等已经走了这么久,又累又饿,孙贼却是以逸待劳,待会交手恐怕占不了便宜。”高迎祥看着手下无精打采的模样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如就在此休息一会,填饱肚子,再去会会孙贼!”
另一边,孙传庭正坐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听着刚刚回来的探子回报,“大人,闯贼离子午谷已不足二十里,已经发现到我们在此埋伏,不过他们并没有退兵反而正在埋锅造饭,原地休息。”
“传令兵!”孙传庭不动声色站起身吩咐道。
“属下在!”
“立即传令,命王锡命的骑兵前去袭扰,不求杀敌,只要不让闯贼休息即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