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桓从徐昌的手下得知钱谦益被抓到京师之后,熟悉历史进程的他知道钱谦益此次是被温体仁指使陷害的,而结果却是温体仁栽了。
对这两个人朱桓都谈不上好感,但如果非要选择帮一个人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温体仁,毕竟此前温体仁在朝中明里暗里帮了他好多次,当然温体仁也不是白帮的,这些年温家从朱桓那里拿走的银子少说也得有五万两。
况且前段时间湖广实行新盐政,在朝中受到不少言官的弹劾,多亏温体仁从中斡旋,最终才得以顺利实施。所以朱桓是需要在朝中有这么一个盟友的,而且朱桓是十分清楚温体仁的能力的,这么多年与他接触下来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留下话柄。一旦他倒台,朱桓在朝中将再无任何可以结交的盟友。
朱桓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帮温体仁一把,但要怎么帮他却拿不定注意。温体仁应该是对钱谦益恨透了,所以才不惜得罪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也要整倒钱谦益。此案的关键人物就是曹化淳,如果不是曹化淳感受到了威胁,让东厂插手此案,钱谦益的案子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正是钱谦益托人找到了曹化淳为他求情,使得温体仁连曹化淳一起恨上,不惜命人构陷钱谦益与曹化淳勾结,最终才惹恼了曹化淳,使得东厂得以插手此案。
“永贞,你立即去一趟京师,去见一见锦衣卫千户赵文龙,就说本王托他办件事。”朱桓将郑永贞叫到身边,要赵文龙如何去做一一嘱咐清楚。
“是!王爷!”
钱谦益被抓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野,许多同情他的士人纷纷在沿途各个驿站等候要一睹东林领袖的风采,钱谦益也知此行凶多吉少,与众人依依惜别,更是在酒后大肆发着牢骚,想要将心中委屈之情发泄一空,幸好负责押送的锦衣卫缇骑都已事先打点过了,并没有将他的言行放在心上,否则到了京师禀报上去,至少要先治他一个诽谤君相的罪名。
十日后钱谦益与瞿式耜被押送到京师,直接投入了锦衣卫的大牢里。钱谦益毕竟是东林领袖人物,锦衣卫倒也不敢将他与一般的囚犯对待,给他单独腾出一间有窗的牢房,并事先让人打扫干净,考虑到钱谦益已年过半百,大牢里又阴暗潮湿,特地为他准备了一床褥子。
当晚,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张绅、大理寺少卿王用、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孟明一同来到大牢连夜提审钱、瞿二人。
此案由锦衣卫主审,都察院与大理寺监审,吴孟明坐在条案之后向坐在下首的二人看了一眼,随即吩咐道:“将钱谦益带上来!”
不一会两个衙役搀扶着钱谦益将他押到大堂,吴孟明见犯人身上还套着枷锁,连忙让人给他去掉,毕竟此时他还没有被定罪,戴着枷锁审问不合规矩。
“钱谦益,你可知罪?”
“某不知犯了何罪,还请吴大人明示!”钱谦益愤然回道。
“还敢嘴硬,有人控诉你结党营私、科考舞弊、收取贿赂、强占良田等共五十八条大罪,你可有话要说?”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老夫无官无职,闲居家乡已达八年之久,有何能力犯下这么多条罪名?某要见陛下,当面向陛下表明老夫的清白!”
“钱谦益,你还狡辩?状纸中一条条写的明白,你明码标价收受学子们银两,为他们向考官请托。罢职期间,心怀怨忿,借诗词诽谤朝廷、对陛下心怀不满,这在你的诗中比比皆是,要本官一一给你念出来吗?”一旁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张绅早已忍耐不住,站起来从怀中抽出一本诗集扔向钱谦益。
钱谦益不屑的看了一眼张绅,吐出两个字“走狗!”,说完背过身去。
“大胆,钱谦益,你敢侮辱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拉下去杖责五十大板!”张绅气的胡子乱颤,指着衙役喊道。
“张大人,息怒,息怒!钱谦益,不得口出恶言,否则本官绝绕不了你!”吴孟明见案子刚刚审问,就火药味十足,不得不站起来让两人冷静。
吴孟明并不想接手这起案子,钱谦益无论定罪与否,都要得罪一方,如果将他定罪,东林诸人绝对视他为敌人,如果不定罪,又会得罪首辅大人,令他两头为难。但此案是皇上亲自指定他审理,他只好硬着头皮审下去,心里想着最好是能一直拖下去。
吴孟明在锦衣卫待了这么多年,心里明白钱谦益最终能否被定罪,不在于他能审出什么结果,而在于朝中东林与首辅的争斗谁占上风。
而且负责监审的两人,张绅乃是温体仁的同乡,此次是由温体仁亲自举荐参加会审,王用则是一向同情东林党,是朝中东林诸人联名举荐的,因此审问起来才十分棘手。
“吴大人,牧斋毕竟是前朝廷重臣,陛下也未将其定罪,不如就让牧斋先行上表自辩,将张汉儒状纸中列出的罪名亲自向陛下表明,我等听从陛下指示,你看如何?”王用轻咳一声,转头向吴孟明说道。
“如此也好!”王用的话正好合了吴孟明的心意,当即表示同意,说着看了一眼另一侧的张绅,不料张绅却甩了甩袖子,怒道:“钱谦益,你等着本官参你吧!”说罢气冲冲的离开了。
吴孟明连忙站起来喊了几声,见张绅头也不回的走了,只能无奈的回来,吩咐衙役将钱谦益押回大牢。
钱谦益回到牢房之后,不一会衙役就送来笔墨纸砚,钱谦益连声感谢,接过了纸笔之后,思索良久才提笔写下自辩之词。
钱谦益在自辩中只承认了钱千秋案,毕竟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再翻案也无意义,其余各条罪名全部一口咬定是温体仁指使栽赃嫁祸。
钱谦益含着满腹的委屈洋洋洒洒数千言将矛头全部指向温体仁,称其担心自己重新被陛下启用,因此指使他人阴设陷阱,要置自己于死地才甘心。
自辩之词写完,钱谦益默读一遍,见言辞恳切无破绽才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然后重新抽出一张白纸,思索片刻才动笔写道:“司礼监秉笔曹公公钧鉴。。。。。。”
良久,终于写完,钱谦益将奏折和亲笔书信整理好,喊过一旁看守的狱卒,将奏折交给他,请他务必呈给皇上,之后又拿出两封书信请他交给曹化淳与冯铨,两封书信之间还夹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悄声叮嘱他务必将信送到,事成之后还会有一百两奉上。
狱卒欢天喜地的接过银票塞入怀中,悄声向钱谦益保证一定完成所托。钱谦益望着狱卒离开的身影,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这封信能不能起到作用。
狱卒刚刚走出大牢,迎面碰上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身穿飞鱼袍的武官,连忙停下脚步行礼,“属下见过赵千户!”
此人正是赵文龙,五年过去了,此时的他已升为北镇抚司千户,刚刚接到郑永贞送来的消息,立马就赶到了锦衣卫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