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月下旬,荆州已经十分冷峭了,今年入冬格外的早,一夜过去城外的护城河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沈清妍这几日偶感风寒,正由侍女陪着躺在内室的软塌上,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铜质暖炉,脚边也放了一个,如此仍然感到浑身发冷,伴随着不时的咳嗽几声。虽然室内还摆放了两个大的暖炉,但室温还是有点低,因为朱桓刚刚过来时让侍女将窗户打开,说是要保持通风,不然病情会更加严重,还说什么如果室内封的太严密了,会中毒。这些事情沈清妍和侍女是不懂得,但既然是王爷的话那就照办好了。
秀鸾今日也入府来探望王妃的病情,虽说她才刚刚过完月子从床上下来,但王妃生病怎能不过来看望?
“秀鸾,你回去吧,我没事就是有点咳嗽,休息几日就好了。你在这时间久了孩子该哭着找你了。”
沈清妍见时间不早了就打发秀鸾回去,如今秀鸾和徐忠已经搬到王府外住了,虽说离王府也就几十步远,但从王府走出去也要好久。
“娘娘,孩子有奶妈和秀凤看着呢,奴婢再陪您聊会天,省得您无聊。”秀鸾虽然也想孩子,但见王妃有些无聊就多陪一会。刚才王爷过来陪着王妃聊了会天,不久刘大有就过来通报说右长史陈大人有要事找他就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轻轻推开房门秉道:“娘娘,沈夫人在宫外等候,说是有事求见,奴婢看她挺着急的,就将她带过来了。”沈夫人即王妃沈清妍的二嫂吴氏,也经常出入王宫,侍女就直接将她领进来了。
“快将嫂嫂请进来!”沈清妍听到二嫂有急事找她,连忙挣扎着坐起身来。
吴氏急匆匆的走进内室,顾不得行礼朝坐在软塌上的沈清妍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刚刚家人从黄梅稍信回来,说是有一伙反贼攻进了农庄,烧杀抢掠了一番,家人赶到的时候农庄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那个仆人找遍了农庄也没见到夫君,连夜回来向我报信。”吴氏说道夫君生死未明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扑倒痛哭出来。
“什么,没找到二哥?嫂嫂,先不要哭,跟我详细说说。”沈清妍听到二哥失踪也是一惊,连忙将吴氏扶起来询问。
“那个家人说反贼掳走了农庄里好多人,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将农庄全部烧毁了,连尸首都找不到。娘娘,您快请王爷再派人去农庄找找夫君吧,呜呜.......”吴氏泣不成声的说完又痛哭起来,眼看就要哭晕过去。
沈清妍连忙让侍女将吴氏扶到软塌上,安慰了几声,就转身离开去找朱桓去了。
朱桓正在殿内与陈其猷商议要事,远远的就听到殿外传来侍女的喊声:“娘娘,您慢点,您病还没好呢!”
陈其猷见王妃赶过来,连忙起身告辞离开。朱桓起身快步走到殿外,见沈清妍不顾王妃礼仪一路小跑过来,赶紧上去扶住她。
“清妍,什么事这么着急?”
“王爷,嫂嫂刚过来说农庄被反贼攻破,二哥不见踪影了。”沈清妍一路小跑过来来,说完这句话就感觉浑身发软,眼看就要跌倒。
朱桓连忙搂住沈清妍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着急,孤已经知道了。二哥现在已经没事了,人已经躲到雷池上的小岛上,有徐琅身边的护卫守着,放心吧,反贼绝对不会打到那去的。”
沈清妍听到二哥现在还活着,顿时松了一口气,由于刚才过于紧张,现在放松下来,一口气喘不过来竟然晕了过去。
朱桓大惊,连忙喊道:“来人,快去传医官!”殿外侍卫听到朱桓的喊声,连忙跑去找医官去了。
朱桓跪倒在地让沈清妍半躺下,晃了几下见沈清妍仍未醒转,连忙用手去掐人中,过了许久沈清妍才微微醒过来,睁开眼睛见朱桓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轻轻咳嗽了几声,才声音虚弱的说道:“王爷,臣妾让您担心了!”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别动,等医官看过了再起来。”朱桓此时也顾不得了,直接坐在地上,让沈清妍头靠在他的腿上,拉过她的双手,才发现她的双手冰凉,手心都是冷汗。想到沈清妍风寒未好,所以朱桓也就没有将沈清阳遇险的事情告诉她,免得她担心,谁知道今日吴氏来王府,事情没弄清楚前就告诉她,害的她晕了过去,早知今日还不如早点亲自告诉她。
不一会侍卫领着医官快步赶过来,给沈清妍把过脉搏之后,发现并无大碍,只是身体有些虚弱,需要好好静养几日。朱桓命侍女将软塌抬过来扶着沈清妍躺上去,陪着她回到内室。
这时,吴氏还在内室哭泣,秀鸾在一旁不停的劝解,见到朱桓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吴氏挣扎着也要起来。朱桓赶紧摆手让她躺下,并将沈清阳目前安全的消息告知她,让她不要担心,现在就派人将沈清阳护送回荆州。
朱桓让人将吴氏送回府中,这才回到沈清妍身边,将刚刚煎好的药亲手端着喂她服下。
“王爷,农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清妍服下药之后精神才稍微好转些,握住朱桓的双手问道。
朱桓靠在床上将几日前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诉她。原来半个月前一伙反贼突然从湖广与南京交界处的大别山一带窜出,当天就攻进大同镇,在镇子里洗劫一番后,越过靳水向黄梅县城攻去,黄梅县知县得知反贼消息,连忙紧闭城门,组织官兵登城防守,并连夜向黄梅府以及驻扎在安庆的五省军务总理熊文灿报急。
这支反贼连续攻打了县城三天,由于没有攻城器械,加上知县防守得力,竟然没被攻破,反贼头目见攻下去城,下令离开,将周边村寨洗劫一空。
第四日这伙反贼就打到了朱桓的蓝溪农庄,此时农庄的堡垒才刚刚建起地基,以及存放粮食的仓库,仓库周边围了一圈简陋的围墙,沈清阳在得知有一股反贼攻过来时,并没有立即撤退,反而将农庄上的村民及劳工聚集起来,让老弱妇孺带着财物先行撤退至雷池边上的寨子里。他则召集了一批青壮拿起农具武器等殿后。
很快这支反贼的一支前锋就打了过来,沈清阳凭着简陋的围墙抵抗了半日,直到全部妇孺都离开才组织大家撤退,并在撤退前一把火将仓库内的粮食全部焚毁。这也就是吴氏派去的家人见到农庄被全部烧毁的原因。
等沈清阳撤退到雷池里的小岛上时,徐琅派出的探子也回来报信了,这时他才庆幸自己撤退的快,不然这次连命都没有了。
从徐琅那得到的消息是自己遇到的那一股反贼并不是主力,真正的主力刚刚出山,在汇集了其他几股势力之后,很快又将黄梅县城围了起来,这次黄梅县没那么幸运了,只用了一天反贼就将黄梅攻下,知县自杀身亡。
这是探子报回的最后消息,同时也是朱桓收到的消息。消息并没有提到这股反贼的首领是谁。
但是熊文灿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再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即下令命帐下游击将军张镇芳率领一千五百名步骑向黄梅赶去。
几日后,朱桓也收到消息,这伙反贼的头目正是绰号为“闯塌天”的刘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