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镇芳命部下将何心水的遗体送至靳州城,随即命靳州营仍幸存的官兵集合清点人数,此战靳州营伤亡过半,仅战场上失踪的就占了三分之一。面对如此形势,张镇芳也不得已只能下令在此处休整一天,将重伤的送到附近的大同镇休养,轻伤的简单包扎过后重新编成一营,并派人四处搜寻逃散的士兵。。
一天之后,陆续回来的逃兵加上受轻伤的总共八百余人重新整编成一个营,由郑庆生暂时统领。
熊文灿很快也接到了靳州营惨败,主将何心水战死殉国的消息,区区一个参将熊文灿并未放在心上,命令张镇芳速速行军,尽快剿灭刘国能部,并让张镇芳暂代靳州参将一职,等剿灭刘国能后会为他向朝廷请求正式任命。
但仅仅只过去了一天,坏消息接连而至,先是左良玉部副将罗岱率军进驻信阳,在发现罗汝才等人的踪迹后,轻敌冒进,被罗汝才在贤首山设伏包围,损失惨重。而左良玉大部也在行进到固始、光州一带时遭遇惠登相、射塌天等部,虽然很快就将两部反贼击退,但却也被拖慢了行程。
紧接着郧襄一带也传来警情,王光恩、王国宁、杨友贤等几股反贼合营一处从商洛山中杀出,几日即抵达均州境内。
另外熊文灿派去招降盘踞在英山一带的革左五营的使者也传来坏消息,老回回虽有意反正,但贺锦、贺一龙等人却坚决不受招抚,而且据他安插在革左五营内的细作回报,这伙反贼也有意下山,与罗汝才、马进忠等人合兵一处,北上南阳。
一时间长江以北到处都是烽烟,熊文灿再也坐不住,当即决定前往湖广主持大局,并在路上接连发出数道指令,命左良玉尽快到达南阳,命张镇芳部拖住刘国能,命赵光霁部进驻均州,同时向朝廷请派援军。
张镇芳在大同镇休整一天之后拔营北上,一日行军百里,终于在大浮山一带追上刘国能,迅速击败其前来扰敌的骑兵。
原来刘国能见张镇芳部一路疾行,想趁官兵列阵未完之前将其击退,不料张镇芳部没等反贼冲到阵前已经将阵行列好,而且还将火炮也一起带来了。在十门火炮的轰击下,反贼的骑兵很快就被打乱,随后郑永贞率骑兵从两翼冲击,仅一刻钟时间就将刘国能的第一次进攻击退。
刘国能见试探失败之后,果断放弃了击败张镇芳的打算,率部北上。在缴获了何心水的近千匹战马之后,刘国能部的行进速度大大提升。而且他将骑兵分成几部,轮流断后扰敌,中军则日夜不停的前进,很快将双方的距离拉开。
“将军,我军主力距离反贼大部已有一日的路程,如此下去将会被反贼彻底逃脱。”郑永贞再一次率军击退反贼的骚扰之后,气冲冲的说道。
“这是敌人的疲敌之术,我军携带大量辎重,况且还有十门火炮,这已经是最快的行军速度了。”郑庆生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坐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的靳州营兵将,小声说道:“而且这些靳州兵大多有伤,训练也远没有我军严格,才一日已经有数十人掉队。”
张镇芳明白郑庆生的意思,略一思索,说道:“让部下抛弃所有辎重,将火炮也留下,交由靳州营看管。你俩率领部下每人携带三日的口粮,一刻钟后在此处集合。”
“是,末将听令!”郑庆生与郑永贞对视一眼,兴奋的离去。二人知道张镇芳这是要拼命了。
反贼依仗的无非是行动迅速,日夜行军不停,想以此来拖垮官军。事实上这也是反贼的拿手好戏,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最是吃苦耐劳,往往一日夜间能行军数百里,而官军每日行军一百里就累的气喘吁吁,往往刚刚停下扎营,反贼又折返回来进攻,如此数次之后官军就已被拖垮。
而且反贼并无辎重之累,往往是因粮宿饱,不用随身携带口粮。而官军每行进到一处,都需要当地官府供应口粮,稍有延迟就会耽误行军。
如今反贼已经不是崇祯初年时的反贼,而官军也不是当年的官军了。当初时十万反贼看似声势浩大,往往却不堪一击,只要官军一冲,很快就四散而逃,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反贼中仍然还存活下来的大多都是精锐老卒了,在加上不断的有因兵变、逃脱的官兵加入,在这些官兵的帮助下,反贼很快就成长起来。
相比之下,官军的情形却每况日下,长期的拖欠军饷,许多底层士兵食不果腹,武器护甲更是粗糙不堪,尤其是朝廷拨付的火铳质量越来越差,往往击发一次就有近一半的枪管炸裂,导致士兵畏惧使用火器。
官军的这种情形实际上朝中许多大臣心里都清楚,而各地的总督、巡抚对此更是了如指掌。就在今年宣大总督卢象升还向崇祯上过一封奏疏,言及山西边境的士兵欠饷越来越多,饥寒交饿,甚至连购置兵器的钱都需要借贷,训练时不停的有人倒下。
但是即便如此,朝中诸臣也是毫无办法,甚至不惜欺上瞒下,以致崇祯上朝时还召集诸臣询问:“关兵动辄鼓噪,各地效尤,何以底止?”
而张镇芳的这支官军却是少有的经过严格挑选训练的,而且一直都是正常发放军饷,不曾拖欠一文钱,这也就练就了一支具有铁一般严格纪律的官军。
早在今年年初熊文灿从福建抵达湖广接任五省军务总理一职时,朱桓就与他密商将湖广一省的盐课全部上交充作军饷,等到崇祯同意以赵光霁的燕山卫重新组建天武军时,这笔钱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天武军的军饷,有了稳定充足的军饷之后,招募新兵自然也就顺利了许多。
一刻钟未到,郑永贞、郑庆生的部下已经集合完毕,张镇芳骑在马上望着队形整齐、甲胄齐备的部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大手一挥,率先向反贼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