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电影大厅,纵然是午夜场,依然座无虚席。
这部电影在国内还没有上映的时候,席欢就看过枪版的,剧情跌宕,很是不错。只是当时感人的画质还是影响了心情。此刻在大荧幕上重新看一遍,依然会被故事的情节带动,特别是美国总统被成功刺杀的那一刹难,正义的角色们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的遗憾与绝望,让整部电影的故事被推动到顶点。
“接下来就是剧情反转了。”席欢压低了声音,跟身边的白青枫说道,“编剧的创意十分诡谲,绝对让你意想不到。”
“意想不到就是好看?”
“那当然,看到开头就猜到了结局,多没意思?”
“那也未必。总会有些是观众们喜闻乐见的剧情。”白青枫说着,把连衣裙的胸前的纽扣解开了一粒,之后又把肩膀上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下。
席欢瞪着眼睛,看着白青枫。“你……”
白青枫脸上带着笑,看着席欢,之后开始活动手腕。
席欢嘴角一抽,道,“别乱来哈!”
“呵呵……”白青枫站起来,抬手给了席欢一个大耳巴子,之后掩着半张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尖声细气的大喊,“流氓!”说罢,转身就走。
无数人侧目看来。
显然,现实比电影更有趣。
席欢脸上发烫,傻着眼儿看着白青枫离去的背影,脑海中竟然跳出了一个问题:这变态什么时候学会变声了?
席欢在鄙视和嘲讽中木然离开放映厅,来到停车场,看到了已经换回男装,一只手叼着烟,坐在车里,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白青枫。
“够狠。”席欢道。
白青枫道,“一般吧。其实我之前的打算是再把事情闹大一些,然后让围观群众把你暴揍一顿,然后再报警,把你关进看守所,让你体验一把生活。”
席欢脊背发冷,故作坚强道,“嘁!谁会信你啊!你就是个男人!”
“你觉得谁会信呢?”白青枫的声音又变的细声细气,“总不会有人扒了我的衣服确认我是男是女吧?”
席欢哆嗦了一下,歪着头,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变声的?”
“这是一段痛苦的回忆,我可以不说吗?”
“莫非是被那个心理变态的混蛋囚禁了,逼你学了变声,顺便干了一些群众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白青枫哈哈大笑,“抱歉,真相让你失望了。”
“哦。那真是可惜。”
白青枫啐了一口,道,“上车,走了。”
席欢钻进车里,揉了一下脸,“下手这么狠干什么。”
白青枫转脸看看席欢,忍不住笑了一声,“以后再让我穿女装,脸给你抽烂。”
“只是抽脸吗?那好像还挺划算的。”
白青枫大笑。
席欢也笑了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新闻。
如同以往一样,末日狂欢依然热闹。许多人类最后的防线很快就崩溃,之后就是更加混乱的一场厮杀。生或死,在这个时候,都变得毫无意义。每个人都好像是不怕死的勇士,在末日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去年的这个时候,席欢和白青枫在游戏里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几乎每一次复活之后,冲锋陷阵不过一两分钟,总会再一次横尸当场。
车子行驶到岔路口,白青枫放慢了车速,“把你送回工作室?还是去我那里?”
“回工作室吧,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瞧你那样儿!”白青枫嘲讽道,“长得跟风干的牛肉似的。”
“嘿,你瞎吗?”席欢怒了,“难道你不觉得我既有小鲜肉的清秀,又有铁血男儿的刚毅,更不失英雄的豪迈,还兼具诗人的情怀、农民的朴实、工人的稳重、高官的气场、成功人士的风度、流浪歌手的洒脱……”
“慢走,不送。”
“还没到呢。”
“两步路,自己走吧。”白青枫道。
“嘁,没劲了不是?”席欢推开车门,下了车,促狭的冲着白青枫丢出一个飞吻。
白青枫绷着笑,竖起中指。
席欢大笑着,转身离开。
沿着清冷的街道,嗅着车停人散后空气中难得的清新味道,席欢拢了一下外套。
元旦还没到,却已经有了些冬天的寒冷感觉。
工作室的灯还亮着。
邹云峰和小磊在狂欢中杀戮,武镇南则在分析着夺级赛各大战队的信息。看到席欢回来,武镇南冲他招招手,注意到席欢脸上的淤青,武镇南怔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多问。“席欢,你看一下,这是《战无双》的资料。”
席欢只是随意的往显示器上瞥了一眼,道,“我已经看过了。”
“比翼双刃做了升级,具体的情况,至今还是个秘密。”武镇南凝眉道,“想来不到关键时刻,他们也不会拿出来用。”
席欢拉了一张椅子,大喇喇的坐下来,道,“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招募队员的事情。如果实在是招不到,那就赶紧说服你那个外孙女,帮忙一个月,问题应该不大吧?”
“我已经跟她说了。”武镇南道,“她说她考虑一下。”
一旁,传来了邹云峰的惨叫,这家伙被一群机械士兵围殴致死。
席欢掏了掏耳朵,又道,“不管怎么说,是招募、是借、还是让人友情客串,今年总是要打进银河赛才行。”
“只是打进银河赛吗?”
席欢苦笑,“还想直接拿冠军?痴人说梦。”摇摇头,席欢继续说道,“一年中从夺级赛杀入银河赛,再拿下世界冠军,想想自然是挺美好的。可也只是想想罢了。就算我们有强力的队友,可我们的经济条件,还是差了很多。每一场比赛,视野、地雷、烟雾弹之类,总是要一省再省的用。高阶装备,除了那个鸡肋似的冲击炮,还有什么?别跟我提你那辆破坦克。星钢材质的基本武器固然很好用,但面对敌人的高强度火力,我们依然无法抗衡。以战养战固然很好,但我们能保证一场不输吗?输了一场,之前的积累,很可能就会付诸东流。”
武镇南拧起眉头,叹气道,“也是,财力,永远是竞技的胜负关键。好吧,能打进银河赛,也很不错了。”
席欢乐了,“是啊,如果能顺便拿下冠军,那自然更好。”
武镇南一愣。
席欢道,“梦想是美好的,道路是艰难的,做最悲观的打算,然后最乐观的活着。万一我们一不小心真的一蹴而就,拿了冠军呢?”说罢,席欢大笑着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痴人说梦吗?
武镇南轻声一笑。
也许,在《捍卫者》中,最痴的,就是他席欢。
口是心非的东西,难道他以为他偷偷的分析世界上各国强队的事情,旁人不知道吗?
如果没有一蹴而就拿下冠军的野心,你又何必分析那些只有在国际决赛中才可能遇到的强队呢?
或许,你只是担心别人笑话你痴人说梦吧。
武镇南收回心思,又看了看资料,之后便关了电脑。
年纪越来越大,他已经不适合熬夜工作了。再看一眼还在兴奋的厮杀的小磊和邹云峰,武镇南盯住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长夜漫漫,依然还有人没有休息。
豆芽直播的某个房间里。
萝莉杀一次次的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可爱的小萝莉,一次次被虐杀。
直播间的弹幕中,一条条打赏信息飘过。
很显然,有那么一些嗜好特别的粉丝,对于辣手摧花的画面颇有些爱好。当然,还有为数众多的人并不满足于现状,不断的发着弹幕,要求萝莉杀带着她的“绯闻男友”来直播,更有人询问破军因为注射I7而局部硬化的能力,是否给萝莉杀带来了“不一样的快乐”。
见过了大风大浪,萝莉杀早就习惯了一些不正经的粉丝的调戏,所以全然当作不知,继续在游戏中厮杀。
以快著称的萝莉杀,靠着两把细剑,纵然是陷入军阵之中,总也能杀死几个机械士兵才会身亡。浴血奋战的萝莉,同时也聚集了大批的粉丝围在她身边,以血肉之躯,为她抵挡那些官方设定的攻击强悍的机械士兵的火力。
眼看着已经过了十二点,萝莉杀打了个哈欠,宣布下线休息,之后无视了众多挽留的弹幕,下线,关机。
摘下头盔,甩一甩头发,萝莉杀下了床,拖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站在淋浴喷头下,萝莉杀忽然想起了破军。
那个混蛋大叔,现在在干嘛?
一定也会在北县基地杀的浑身是血吧。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萝莉杀脸色一红。仰着脸,任由热水淋在脸上。
北县……
离得也不算很远呢。
不知道现实里的混蛋大叔,是不是也很帅呢?
嘁——
一定很丑!
猥琐的家伙!
……
猥琐的家伙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照了照镜子,看着脸上依然还能看出来的挨揍的痕迹,席欢就不想起床。
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不少信息,都是赵颜发来的。
看来这小媳妇,还是很担心自己的男人会被别的男人勾搭走啊。
席欢笑了一声,抱着手机给赵颜发信息,“全身而退,贞洁还在。”
赵颜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知道赵颜正在忙,席欢也没有再继续发信息,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想到昨天白青枫穿女装的模样,席欢就觉得好笑,翻出白青枫的号码,正要拨过去,席欢却又愣了一下。
一起床就想给那个变态联系……
这不正常!
看来自己真的要对白青枫那小子敬而远之才行。
又在床上挺尸片刻,席欢爬起来,洗漱一番,准备出去。卫生间门口碰到邹云峰,看到席欢的模样,自然引来邹云峰的一阵冷嘲热讽。
席欢也懒得搭理他,直接下楼。
骑上自己那辆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的电车,席欢去了相熟的修理铺。
修理铺的师傅看到席欢的车子,再看看席欢的脸,不问也明白了缘由。围着席欢的破车转了一圈儿,师傅说,“换吧。”
“还能骑。”
“我收了个二手的,品相还行,你骑走吧”
“不了,凑合着就行,将来换四个轮的。”
师傅讪笑,也不再说什么,接过席欢递来的香烟,开始帮着席欢收拾这辆快要散架的电车。
师傅的手艺不错,心灵手巧。一些破损的地方,不需要换新的,也能帮席欢收拾一下,虽然比不上之前好看,但总算干净利落。
“找对象没?”师傅问。
“定了,正月十五。”
“好。”师傅笑了,“记得结婚前去你爹妈那里烧纸。”
“嗯。”
“要结婚了,就别老是打游戏了。”师傅说,“来我这里吧,学着点儿,将来铺子交给你。”
“不用了,我打游戏也不少挣。”席欢笑笑,又递给师傅一支烟,说,“叔,你也再找个吧。”
师傅拧了一下眉头,用熏得发黄的手指夹着烟,笑了笑,“不了,一个人自在。”
席欢笑笑,问:“生意咋样?”
“不好。”师傅说,“现在人都富裕了,出门都是汽车,电车骑的人少了。”
“要不就歇着吧,我给你养老。”
师傅笑了一声,“干不动了再说吧。明天把对象领过来,让叔看看。你这小子,我不问你,你还不说是不是?”
席欢道,“跟你说干啥?你这里穷的叮当响,又不能款待我们。”
师傅抬脚欲踢,席欢灵巧的避开,推上电车,席欢笑道,“走啦走啦。”
“明天带媳妇过来!”师傅嚷嚷着。
“知道啦。”席欢头也不回的答应了一声。
师傅看着席欢离去的背影,笑了一声,搓了搓满是油灰的手,回了屋里,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开始收拾。
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总该弄干净。
明天早起,再去市场上买些好菜——唔,要取些钱出来,第一次见侄媳妇,总要包个红包。
手里没有停下,师傅眼眶红了。
坐在床沿上,拿起床头上的一张全家福照片,看着照片里的妇人和妇人手中牵着的孩子,师傅老泪纵横。
如果自己的儿子还活着……
可恨的蠕虫病毒。
外星人已经离开了几十年,可给地球人留下的创伤,依然没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