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彻底亮了，又到了一天的上班时间。
卫生间里的爆炸发生没多久，警察就赶到了医院，和副院长的想法一致，立刻封锁整幢大楼，禁止所有人的进出。
因为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医生，经过初步检查，卫生间里的所有尸体碎块，应该都是来自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在这场爆炸中丧命。
按照正常思路，阴阳脸果然是用炸弹把自己给炸死了。
而唐徨和苏姝自然成了警方的重点查问对象。
唐徨原以为又要被问“姓名？”、“年龄？”和“性别”，谁知苏姝只是非常冷静地说了一句话，立刻就让前来查问的警察脸色大变，就连态度也变得十分恭敬。
“我们是游龙堂的人，叫你们的聂长青聂专家过来”——这就是苏姝的原话。
于是警察再也不敢多做查问，只是叫他们两个在医院底楼的大厅里坐着等一会儿。
现在，底楼的大厅里已经很热闹了。
整幢楼里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部都被集中到了这里，挨个接受警方的查问，无一例外。
看到事情最后变成这么一个结局，唐徨忍不住叹了口气，问旁边的苏姝：
“你知道的，我有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你刚才说的这个聂专家是什么人？”
“贱人。”苏姝平静地说。
“……”唐徨。
苏姝这副态度，摆明了是拒绝沟通。
唐徨只好又叹了口气。
按照苏姝对任务的解释，只有把这个“阴阳夺面人”活捉交给警方，才能得到12分的业绩；如果是死的，那就只有5分了。
但是卫生间里爆炸后留下的满地碎尸到底是不是那个阴阳脸，目前也还无法判定。
而且对于“阴阳脸自杀”这一结论，唐徨和苏姝始终都抱有极大的怀疑：
这么狡猾的一个变态连环凶手，真的会选择自杀？
但是再看此时聚集在医院底楼的人群，整幢楼里的所有医护人员全部都在这里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与此同时，警方也已经派人详细搜查过整幢楼，并没有其他发现。
假如阴阳脸并没有死在那场爆炸里，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
唐徨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
…………
大约20多分钟后，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忽然在唐徨面前响起：
“小姝？怎么是你呀？哎呦哎呦，好久不见啦！”
唐徨一愣，立刻抬头。
然后他又是一愣。
听这个声音，他还以为是苏姝的闺蜜或者小姐妹之类的，结果如今站在他们两人面前的，居然是一个男的！
这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头发梳得油亮，戴着一副漆黑的墨镜；穿的是一套笔挺的紫色西装，手里还拄着一把紫色长柄雨伞。
所以，刚才那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其实是从这个男人嘴里发出来的？
“……”苏姝。
她没有回答。
“哎哟，你怎么还留在游龙堂里呀？早就劝你弃暗投明，别再留在那种见不得光的地方啦。你看现在的我，摇身一变，成了警方的专家，是光明的使者、正义的化身，哪里不好了？”面前的男人说。
唐徨这回可以确定，女孩子的声音确实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原来眼前这个家伙，就是苏姝所谓的“专家”。
而且还是个娘娘腔……
唐徨终于明白苏姝刚才那句“贱人”是什么意思了，这个娘娘腔才说了两句话，自己就有点忍不住想给他一耳光了。
“二维码。”苏姝终于开口，向面前这个娘娘腔说。
“哎呦，小姝啊，你说什么呢？我们好久没见，要不我先请你吃个饭，叙叙旧吧？”
娘娘腔墨镜后的目光已经望向苏姝的胸口，又说：
“好像不该叫你‘小姝’了啊……”娘娘腔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警方委托游龙堂的‘阴阳夺面人’任务，活捉目标是12分，击毙目标是5分。现在目标已经被我们击毙，尸体就在楼上的卫生间里。既然警方已经来了，这5分我当然只能问你这个中间人要。”苏姝面无表情，很平静地说。
“是么？”娘娘腔问。
“……”苏姝没有回答，似乎连话也不想和这个“贱人”多说一句。
“哎呦，小姝啊，谈公事就有点伤感情了。大家好久没见，何必一上来就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这里的情况，其实我已经基本知道，医院卫生间里被炸烂的那具尸体，究竟是不是这个‘阴阳夺面人’，现在还不好说吧？最起码也要等我们的法医验一验死者的DNA，才能有个定论吧？
不过你放心，我们警方的效率一向很快，最多两三个月就有结果出来。如果尸体真是‘阴阳夺面人’的，这5分我肯定会给你的呀。”
说到这里，娘娘腔忍不住向苏姝靠近一步，又笑眯眯地问：
“不过大家都这么熟了，我劝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要说这个‘阴阳夺面人’居然会用炸弹把自己炸死，嘻嘻，反正我是不太相信的，你相信吗？”
“……”苏姝。
她的表情虽然还是很平静，但眼神里明显流出出一丝失落。
唐徨很理解苏姝此刻在的心情。
世上最令人难过的事，并非“我做不到”，而是“我本可以”。
如果自己当时咬紧牙关，说什么也不松开那个阴阳脸的手腕；如果苏姝当时早点出手，就算不能伤害阴阳脸的性命，至少也能将他弄伤弄残，叫他逃脱不了。
所以眼看就要到手的12分业绩，就这么没了，确实很可惜。
至于苏姝此时的举动，其实只是垂死挣扎，看看能不能一口咬定阴阳脸已经被炸死，从这个娘娘腔的手里骗到5分。
想到这里，唐徨不由地抬头，望向面前这个娘娘腔。
很明显，这个顶着“警方专家”头衔的娘娘腔，作用就是警方和龙门之间的对接人，又或者是苏姝所谓的“中间人”。
而且听两人刚才的对话内容，娘娘腔以前很有可能也是龙门的人，却不知怎么混进了编制，居然还成了警队里的专家。
除此之外，唐徨最好奇的，是这个娘娘腔和苏姝到底是什么样的“熟人关系”？
难道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不会是苏姝的“前任”吧？
但是娘娘腔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唐徨。
从头到尾，他藏墨镜后面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苏姝身上——尤其是胸口部位。
“小姝啊，我也是过来人了，当然明白你现在的难处。眼瞅着这个季度就要结束，你还这么卖命地做任务，肯定是业绩分数还不够吧？
不过说来也是，就你们那个老谭变态，居然用小学生的标准来管理游龙堂，说业绩分数在60分以下就是不及格，全部都要接受严厉的惩罚。像这种恶心的地方，你还留着做什么，还是早点弃暗投明吧，我可以帮你的。”娘娘腔说。
他还在试图“感化”苏姝。
这一回，苏姝连看都没有看这个娘娘腔，直接起身，向身边的唐徨说：
“我们走。”
？？？
唐徨求之不得，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扶着苏姝。
娘娘腔有点惊讶，急忙露出一个笑容，又说：
“哎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嘛，怎么就生气了？
你我都这么熟了，我也不必瞒你，前几天还有几个你们游龙堂的弟兄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季度的业绩没有及格，想求我帮他们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警方这里做点手脚，虚构几个委托的任务给他们，也好骗点业绩分数。
你说说看，与其是替他们骗点分数，那我还不如替你骗点分数，你说对吧？”
听到这话，苏姝立刻停下脚步，再次望向眼前这个娘娘腔。
“你真的有办法？”苏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