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丘城内,侯益是茶饭不思坐卧不安。
从李业隆煜冲着郭威家眷下手的那一天,侯益就有了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郭威是何人,天雄军又有多猛,别人不知,但他侯益却清楚的很。莫说这封丘城不过十万乌合之众,就算集结了全国兵力来对抗郭威,那也是输多赢少。
跟李业隆煜有所不同的是,他们俩还有苏逢吉,已然成了郭威必然铲除的对象,因此,左右都是一死的前提下,不如放手一搏,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必然以全力相搏。
可侯益的处境并非如此。
屠戮郭威家眷的行动,他虽难以违命,但也多了个心眼,编了一堆的理由,总算耽搁了一些时间,导致他带兵赶到之时,屠戮已经结束。
也就是说,他侯益虽是李业的人,但毕竟跟郭威没产生血仇,若是顽冥不化,还是死抱着李业这条大腿,岂非糊涂?
可是,如何才能向郭威说明这些呢?
城门关得死死的,就算变成了一只耗子也难以逃出城去,又如何能联系得上郭威大军。
正郁闷着,忽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个人影出现,但揉了揉眼,四下张望一番,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瞧得到。
眼花了?
侯益苦笑着长叹一声。
“喂,我说哥们,叹什么气呢?”
侯益陡然一惊,连忙向头上望去。
那吴驰,骑在了房梁之上,摇晃着一张嬉皮笑脸。
“吴大掌门?你……”
“上来坐会?”
侯益苦笑摇头,道:“兄弟我可没那个本事,吴掌门您还是下来说话吧!”
恐高的吴驰连着咬了三次牙,这才跳了下来。
看到了吴驰,就等同于看到了希望,侯益赶忙端出珍藏的点心来。虽说有些寒碜,但也是无奈,后方供给不足,能有的吃不饿肚子已经是烧高香了。
“不客气哈,刚陪着郭威柴荣爷俩吃火锅,这肚子还有些撑的慌,吃不下的。”
如此要紧时刻,侯益听到吴驰提及火锅,竟然不自觉地流出了一嘴的口水,侯益自恨不争气,在心中给了自己一巴掌后,偷偷地咽下了满嘴的口水,道:“大帅及公子可好?”
吴驰叹了口气,回道:“不怎么好!整天盘算着该杀谁又不该杀谁,忧虑的很。”
侯益听了这话,慌乱之情溢于言表:“吴掌门可得为兄弟作证,那一日,我侯益可不敢动了大帅家眷半根手指啊!”
吴驰耸了耸肩,撇嘴道:“那又如何?”
侯益更加慌乱,急忙解释:“迫害大帅的,是那李业苏逢吉和隆煜,我侯益虽和他们走动频繁,但对他们之举,也是深恶痛绝,只是身份卑微,不敢言怒啊!”
吴驰没有搭话,而是直愣愣瞅着侯益。
“吴掌门,您这眼神……看得兄弟浑身发慌,可兄弟刚才之言,句句属实。”
吴驰拍了拍侯益肩膀,语重心长道:“说实话,你我兄弟相处不错,在郭大帅面前,我也为兄弟你说了不少的好话,可是,那柴荣痛惜姑母身亡,定要将李业隆煜及其同党斩尽杀绝,我……唉,我也是尽力了,只是说服不了柴荣那小子。”
侯益惊道:“那郭夫人不是被吴掌门救出京城了么?”
吴驰摇头叹道:“隆煜屠戮了郭大帅另一处家眷,郭夫人自以为无颜面对大帅,服毒自尽了,要不然,柴荣也不会恨你们这帮人恨到了骨头里。”
侯益慌乱到六神无主,不住呢喃:“那如何是好?”
感觉到火候已到,吴驰向侯益挑开了一丝光亮。
“不过呢,事情尚未达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侯益一听此言,又有了生的希望,连忙一揖至地,央求道:“求吴掌门救我。”
吴驰忍住了笑,一本正经问道:“我且问你,李业隆煜挟持皇上对抗郭威,你觉得最终谁会获胜?”
侯益毫不犹豫作答道:“自然是郭大帅。”
吴驰再问道:“既然如此,那郭威为何按兵不动呢?”
侯益略加思考,应道:“郭大帅不愿直接面对皇上,他必然是在等待时机。”
吴驰点头笑道:“这时机早到晚到,却是早晚都得来到,但若是有人能提前创造了时机,消却了郭大帅的等待之苦,是不是大功一件呢?”
侯益只觉得眼前忽地一亮,如此一来,不单单是立下大功保住性命这么简单,而且,尚可借此机会抱上郭威这条大腿,未来仕途,那可不是开封府尹可以挡得住的,说不准成为三品要员封疆大吏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刚才的忧虑颓废一扫而空,转而替换成了兴奋激动:“请吴掌门指点,这时机,兄弟我该如何为大帅创造?”
看着侯益充满了渴望色彩的眼神,吴驰断定这哥们不是在敷衍,于是道:“简单!找上几十名靠得住的弟兄,半夜三更,四处放火,然后高声呼叫,李业造反了。只要把动静闹起来,郭大帅就有了发兵攻城的理由,到时候,我在帮郭大帅拿下城门,最多一个时辰,这封丘便不再姓刘,而改姓郭了!”
就这么简单?
侯益傻愣愣瞅着吴驰,不敢相信。
“怎么?不相信本掌门么?”
侯益回过神来,连忙解释:“岂敢,岂敢,兄弟只是怀疑,这等好事,怎么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吴驰笑道:“想当初,拿下凌云楼,你老侯也是出了力的。我吴驰为人仗义,对朋友历来是两肋插刀,如今有好处,当然要想到兄弟咯。”
侯益千恩万谢。
随后又问道:“何时行动?你放心,兄弟我太多人手拿不出来,但三五十亲兵还是随时可用。”
吴驰也没想到能如此顺利地找到内应,所以才许下三日期限,想的就是多给自己留点时间,但如今如此顺利,那就没必要再多等两日,于是安排道:“明日三更时分,内呼外应,一举成功!”
侯益目光如炬,坚定不移,郑重点头,并伸出手来,举过了头顶。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侯益即便粉身碎骨,也定然要为大帅效犬马之劳!”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