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斩,睡着了。
也许,是药劲太大。
也许,是他太累了。
也或者,是这冬日稀有的太阳,太舒服了。
总之,唐斩睡得很香。
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若不是四下变得寒冷,可能他就会一直这么睡下去。
天暗了,难怪会冷。
这是,黄昏还是黎明?
唐斩,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浑身发软。
头,似乎有千斤重。
刘大夫这药,真猛啊!
“小麻烦!”
唐斩,软软的身子,也懒得动。
只是,先前靠在自己身上的小麻烦不见了。
他当这小姑娘玩儿去了,于是叫了一声。
叫出来之后,唐斩才发现这一声是如此的微弱。
就像,是一个垂死之人在呜咽。
不对!
唐斩,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
可,他的头依然昏沉,那种迷离感还在。
唐斩的意识,不是太清醒。
“你醒了?”
“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一个男人,突然开了口。
这个说话的男人,就站在唐斩的正前方,背对着他。
这男人的身形,唐斩认得。
这说话的声音,唐斩也认得。
这男人,是刘大夫。
“刘大夫...”
唐斩,费了很打的力气,才喊了一声。
但,这一声依然弱得可怜。
“你现在,浑身瘫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刘大夫,没有转身。
“药...”
唐斩马上意识到,这一切是那创药的原因。
“没错,是药!”
“我在今天的药里,又加了新的东西。”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舒服?”
刘大夫的语气,带了些得意。
“你...害我...”
唐斩,本是要大喊,可发出的声音,依然微弱得毫无底气。
“没想到,第一剂药过后,你居然还有力气杀人!”
“真是少见。”
“早上,我还真怕你停药!”
“我没料到,察窝儿的百人斩,居然是个心软的人。”
“真是多亏了那小丫头!”
刘大夫,似乎是笑着说的。
“小麻烦...”
唐斩,想从竹椅上跳起来,却一丝力气也没有。
“白茸儿,白茸儿,生于不罕山,长于凡花间。不罕山上有双月,凡花无缘不得见,白茸儿,白茸儿,盼你归兮,盼你归。”
刘大夫,哼起了小麻烦唱过的童谣。
“这首童谣,没听过,是你教她的吗?”
刘大夫说着,转过了身。
人,确实是留宝医庐的刘大夫。
但,这郎中此时,却戴着一个生铁的面具。
这面具,并不精细,像是一块黑黑的铁片套在他脸上。
看到,刘大夫这幅打扮,唐斩心里咯噔了一下。
“铁...面...军师!”
唐斩,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
“想不到赤州军里,还有人记得我!”
刘大夫戴着面具,但却能听出他是在笑。
铁面军师!
没错,蓝绸军里仅次于孙不成的二把手。
这个人,也是蓝绸军里,最神秘的一个人。
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他总是戴着生铁面具。
也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
只知道,孙不成在起事时起,就把他带在身边。
而,孙不成的蓝绸军,能在现赤州境内,成为可以与燕晃抗衡的势力,也多亏了这个铁面军师的运筹帷幄。
可以说,孙不成的家当,一半都是这个人打下的。
这家看似普通的医庐里,看似普通的郎中,竟是蓝绸军的铁面军师。
没有人会想到,包括唐斩。
如此一来,那留宝医病的规矩,就是扯淡了。
收刀,是要让唐斩失去反抗的利器。
收了银子,再收马,是要断了唐斩逃走的后路。
“为何...”
唐斩,费力的挤出了两个字。
“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你下药?”
铁面军师,抢先一步说到。
没错,在这阴沟镇,驻扎着数万的蓝绸军。
铁面军师,要调动这些军队,易如反掌。
何必,要花时间演戏下药呢?
即便,唐斩百人斩的称号,已经传遍了这关外六百里。
那也不能,只凭单刀抗衡数万人的军队吧!
“因为,百人斩太过厉害了!”
“下药,相对来说成本要低很多。”
“而且,我也不想伤了你!”
刘医生,平和的说。
他的语气,像一个生意人。
唐斩,不是很理解,但却不想费力气说话,只瞪着铁面军师。
“我蓝绸军,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你这样的猛将,我求之若渴!”
“现在这关外六百里有些志向的人,听到唐斩这个名字,都垂涎不已。”
“每个人,都恨不得捅上你一刀,然后到厄沙国领赏。”
“你太不小心了。”
刘大夫,接着说了起来。
“为了一个小孩儿,竟然大意到,自愿被我下药!”
“你如此不小心,在这关外六百里,是活不长的。”
“说不定,出了这阴沟镇,还会遭人暗算。”
“可不是人人,都如我一般惜才!”
“与其横死,不如你就留在蓝绸军,做个千人长,甚至做个偏将也是可以的。”
“如何?”
铁面军师,说完盯着唐斩。
唐斩听完,并没有回答。
因为,他没力气回答。
他,只笑了笑。
轻蔑的笑了笑。
这个笑,铁面军师当然是能读懂的。
“你,是嫌我蓝绸军庙小?”
铁面军师,不怒,反倒笑了。
“哈哈哈哈!”
“年轻人,目光要看长远一些!”
“你觉得,这次厄沙国越地攻城,赤州这关外六百里要丢多少城塞?”
“我敢说,不止一座!”
“赤州国关外实力会大损!”
“只要,把那小姑娘交给厄沙国,那我们就可以要求厄沙军出兵协助。”
“到那时候,加上我蓝绸军的实力,要横扫关外六百里指日可待!”
“那时,这天下就不止五国了!”
铁面军师,越说越兴奋。
“而赤州,将会面临三面受敌的境地!”
“天将亡之!”
铁面军师,对赤州是有怨的。
若不是燕晃,现在的赤州国的地盘,也许有蓝绸军一份。
哪能不恨。
哪能不怨。
“妄人...”
唐斩,弱弱的挤出两个字。
这,并不唐斩赌气。
即便,铁面军师交出了小麻烦。
厄沙国,就能信守诺言派兵来助阵蓝绸军吗?
不一定,厄沙国的关外兵力,大部分都被梅林间牵制。
这次出兵杀虎城,厄沙军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即便能厄沙能出兵协助,也不会太多。
再来十万?
就算有十万,就能拿下这关外六百里吗?
也不一定,赤州军的战斗力,可不是蓝绸军能比拟的。
加上关外的根基,已经相对稳定,不可能轻易就被逐走。
即便,让蓝绸军夺了些城塞。
凭这关外贫瘠的资源,和满目疮痍的地盘,也无力支撑起一个国家。
除非,依附大国。
不过,这种依附,是要以背负随时被吞并的危险为代价。
这样的国家,就算立了,也是风雨飘摇,要来何用?
“不识抬举!”
铁面军师,似乎是被唐斩的话,戳中了痛处,语气没了先前的友好。
“来人啊!”
铁面军师,大喊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