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阳穿着绯红色的长袍,师弟师妹们朝他打招呼,又小声议论起来。
他不由加快了步子,离那些议论声远一点。
脑中想到了怀袖冰冷的眼神,心头抽痛。
他们都觉得是陈昊阳抢了文诺的真传大弟子,就连平时最善解人意的怀袖也这么想。
长袍上的绯红色分外扎眼,他想起来,文诺好像从来没穿过这件袍子,师弟师妹们发自内心地叫他大师兄。
对那个家伙,又恨了几分。
师弟们打心底尊敬他,师妹们喜欢他,心心念的怀袖青睐他。就连自己的师父,都格外看重他。
可是没有人认可自己,哪怕他们改口叫自己大师兄,陈昊阳都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也就是文诺不在了,你才能做真传大弟子。”
他却无法反驳。
走进掌门房中,李太康放下经书,和曦地笑起来。
“做真传大弟子的感觉如何?”
陈昊阳摇了摇头,苦声道,“不太好,师弟师妹们还是认可大师兄。”
“慢慢来吧,他们还记着文诺的好。”
“恩。”
“半年后的‘天道大会’,就由你来操办。送发邀请函,典礼的开场,后续的住宿安排,以及大会的秩序维护。可以多问问你师父,他比较有经验。”
陈昊阳点了点头,随后忍不住问道,“掌门,文诺还会回来吗?”
“这就要看他自己了。”
“若是他回来,我能将真传大弟子让给他吗?”
李太康饶有兴致地笑道,“你觉得他会要吗?”
陈昊阳苦笑道,“不会,他根本不看重这些。”
“而且让你做真传大弟子是长老和尊者商榷出来的结果,你现在不应该想着让给谁,而是要想怎么才能做好。”
“可是,我真的做不好。”
“是真的做不好?还是根本不想做好?”
陈昊阳低下头,神色黯然。
“你一直和文诺做比较,什么都想胜过他,这是好事。可是别太执着于胜负,你应该看的更远,大陆宗门亦是天纵之才辈出。”
“弟子明白,弟子告退。”
“去吧。”
陈昊阳离开了,李太康不由叹了口气,这个少年还是太执着。
也不怪他,以前的文诺,身上的光辉太耀眼,以至于这个少年,活在文诺的阴影之下。
......
“宋懿安,我想吃大猪蹄子。”
“不行。”
“我已经受够了,虽然我已不是真传大弟子,但我矜矜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每天白水煮青菜,是人吃的吗!”
宋懿安白了文诺一眼,“觉得我亏待你了?你现在能不能吃肉,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文诺讪讪低头,拨弄碗里翠绿的菜叶,“就随口抱怨一下嘛。”
“哼,你当你还是小孩子吗?”
“这几天师妹找过你吗?”
“怎么,想着小师妹牵挂着你,迫不及待要出去见她了?”
文诺尴尬地别过头,“没有的事,就问问。”
宋懿安嗤笑道,“呵呵,看你那样,怕是想她想到不行了吧。”
文诺不敢说话,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总觉得再说下去宋懿安会生气。
宋懿安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将几本经书放在桌上,“这是几位前辈对纳气境另辟蹊径的法子,你可以看看。”
“还有这种好东西?那些前辈是真的无聊啊。”
宋懿安轻笑道,“并不是所有修行者进入纳气境都是顺利的,有位前辈就用了足足二十年才步入纳气境。他的根骨极差,根本无法内府筑基,于是他将浑身穴位作为道根,以此筑基。你的情况与他十分类似,可以参考一下。”
“这些前辈真会操作,厉害了。”
宋懿安伸了个懒腰,往小屋走去,“你慢慢看,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不送。”
迫不及待地拿起经书,翻开第一页。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倒吸一口凉气,手微微颤抖,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诛仙诀?
不过这字也写的太烂了吧?
放下食之无味的青菜,继续往下看。
“内府乃道缘根本,内府不存,道法不通。然余内府难查,难以筑基,十年如一日,不得果。”
文诺的内府被苗曦毁去,与这个老前辈情况确实极为相似。
“余尝以经脉为根基,效果甚差。经脉乃周天内息之通道,以之存储内息,得之十,去之八九,难以滞留筑基,舍此法子。”
以前文诺好像也尝试过,但是效果很差。内息十之八九散入五脏六腑,修行事倍功半,显然这位前辈恐怕尝试了许多次,最终不得不放弃这个法子。
“余尝以阳锋为根基,效果甚好,然精窍亦难排身体杂质。余使其从口出,久之觉其恶,难以下食,舍此法子。”
文诺双手微微颤抖,这个前辈真是脑洞清奇,居然会用自己的小兄弟筑基,而且还TM成功了,厉害了我的前辈。
看到后面,更觉得前辈真是艺高人胆大。毕竟尿从口中排出来,想必过程中也还是尝到了其中的滋味,画面太美,不敢多想。
“余尝以周身穴道为根基,效果平平。此法效率甚差,虽无流逝,然每至开穴,疼痛难忍。余以后之十年,得以全穴筑基。”
翻过一页,贴着一张人体穴道图。
通过前辈的字可以看出,他不擅长书画。这张人体穴道图明显就是从其他书上剪下来的,老前辈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再往后,是筑基的法子。和在内府中筑基的方法大致相同,引气入体,将内息输送至穴道。
难的是开穴,需要将内息聚集,凿穿**,纳**中。也难怪会疼痛难忍,不过比起尝尿,文诺宁愿承受这样的痛苦。
文诺放下书,盘膝坐在床上,闭上双眼,引导周围的灵气入体。他控制着灵气走向,也许是第一次运转,灵气不受控制地涌向内府,最终在内府中散去。
经脉已经形成了惯性,直接将获取的灵气纳入内府。文诺只能再次引气,强行扼制经脉的输送,将灵气转向穴道。
然后,又一次失败了。
他的经脉经历过踵息境内息的冲刷,比文诺现在这个普通人强悍太多了。文诺悲伤地发现,它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像头倔驴一样把灵气输送到内府中。
文诺灵光一闪,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骚想法。
只见他又一次引气入体,灵气顺着经脉,朝着内府缓缓而去。
直到灵气快要输送到内府的时候,扭转灵气的方向,朝着腿部而去。
人的腿部有许多的穴道,先用这样的方式,让经脉逐渐不向内府传送灵气。
果然,这样的方式可行,灵气缓缓往下身沉去。
不过,方向好像有那么一丢丢歪了。
“喂,不是吧?”
只见经脉中的灵气,直直从内府沉下,欢快地朝着文诺的小兄弟涌去。
“不,不要,不要!”
灵气在体内散去,文诺猛地睁开眼,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
刚回到小屋的宋懿安皱眉盯着他,“怎么了?”
文诺心有余悸道,“我刚才离尝尿就差一点点。”
“你说那么恶心的事情干嘛?”
只见文诺将经书放在桌上,缓缓跪下,“前辈您在天之灵,保佑晚辈穴道筑基成功,晚辈没有您那种魄力啊!”
宋懿安眨了眨眼,“在天之灵?谁告诉你他死了?”
文诺歪着头,惊讶道,“没死吗?”
宋懿安露出古怪地表情,“那本经书,是吴藏拙写的。”
文诺面容大震,“吴尊者?!”
转而又看向那本经书,手指微微颤抖,喃喃道,“尝尿先锋吴尊者,晚辈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