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帝姬府。
瑟瑟的秋风吹起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外围有几个身着薄衣的侍女候着,院中的火炉旁,唐幼仪与秦墨相对而坐。
唐幼仪伸出白嫩的小手放置在火炉上取暖,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我已经遣人去调查秦曦的下落,不过那两具尸体上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一时半会恐怕没什么结果。”
“恩,有劳您费心了。”秦墨矜持道,眼角流露出些许疲惫。
这两天他始终不能安心地睡去,闭上眼,便满脑子都是秦曦的笑脸,辗转翻身,已是天明时候。
唐幼仪微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秦墨摇了摇头,“这不是客气,是礼节。举案齐眉,可不就是如此么?”
“举案齐眉,原来你已经想那么远了呀?”
秦墨只是苦笑不说话,晃眼间看去,这哪是什么秦家四公子,分明就是个落魄书生。
唐幼仪心知秦墨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思,出声安慰道,“秦曦会没事的,你放心吧。”
“恩。”
院外,陆昭竖起耳朵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心里有股子酸意往鼻腔里冲。
徐三钱嘲笑道,“要不你进去把那姓秦的小子揍一顿吧,胖爷在心里默默地给你加油打气。”
陆昭白了他一眼,“我是那样落井下石的人吗?”
“落井下石你是没做过,可也没见你雪中送炭啊?”
陆昭冷哼一声,随口道,“周菆呢?”
“小丫头都闭关好几天了,你居然现在才问我,啧啧,果然是世间百态不如红颜尤物。”
“你。。。哼,懒得跟你计较这些。”
“你若想做驸马,也未尝没有办法。”
陆昭徒然扭头,黝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徐三钱,颤声道,“你,你别胡说。”
徐三钱嗤笑道,“那就是想了,胖爷再问你,汴京的局势你看出了几分?”
“局势?汴京不是好好的吗?又不是要打仗?”
“不是打仗,胜似打仗。表面上看,是三公主和王世子隔岸相望,实际上,是无数的势力组合起来的两大阵营分庭抗拒。就你我而言,本与这局势没有任何干系,却被迫束缚其中,成为三公主的爪牙。”
陆昭默然低头,他无法驳斥徐三钱的说法,却不想承认,只能做出无声地抗拒姿态。
“三公主广纳贤才,又得赵王独宠,如今更是掌握了舆论的主动权,看上去似乎比王世子的势力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可你别忘了,王世子身旁有个郑狩,有他在,汴京所有的修行者加一块都不够他一壶喝得。”
陆昭微微挑眉,“也包括你?”
徐三钱猛地敲了一下陆昭的头,“胖爷跟你们这些杂鱼修行者能一样吗?看你那穷酸劲儿。”
陆昭摸着头龇牙咧嘴道,“是你自己说的。”
“那胖爷说你是猪,你就是猪咯?”
陆昭,“。。。”
徐三钱接着道,“院里那位恐怕也想到过这个问题,所以她想利用南音,只是她没能料到,南音遭受重创,根本分不出精力来赵国参合她的家务事。”
有句话徐三钱放在心里没说,怕说出来后,陆昭期盼的美好被抹杀殆尽。
“现在明面上看似三公主势大力强,实则不然。王世子身在暗处积蓄实力,只待三公主露出些许破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断她的脖子,断绝她一切退路。”
陆昭想了许久,皱眉道,“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莽夫!”徐三钱又敲了陆昭一下。
“你还看不出来吗?三公主和秦小子结婚,完全是想争取赵王那边的势力依附,所以如果你能破开局面,那三公主自然就不用嫁给秦墨了,而你作为大功臣,做个驸马怎么了?”
陆昭恍然大悟,“所以一早让我去把唐同尘杀了不就完事了。”
感情说这么多全都对牛弹琴了,这小子压根就没听进去?
“。。。你能当驸马就有鬼了。”
这时,一个腰夹黄旗的侍卫匆匆跑来,连看都不看陆昭和徐三钱一眼,径直走入院门。
“大胆!竟敢擅闯公主的会面!”几声娇喝从院中传来。
陆昭作势想进去,却被徐三钱拦住,陆昭讶异地看着他,后者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唐幼仪连忙起身,呵斥侍女道,“你们才是大胆,居然敢冒犯皇使,还不退下。”
侍卫抱拳作揖道,“柔福帝姬殿下,陛下。。。病重了。”
“什么!”
唐幼仪的声音尖锐起来,身子摇晃几下,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秦墨眼疾手快将唐幼仪扶起来,唐幼仪幽幽睁开眼,来不及向秦墨道谢,朝侍卫哽咽道,“快带我见父王。”
侍女退去备车马,侍卫也跟着一并离去。
唐幼仪回首梨花带雨地看着秦墨,哽咽道,“我要去宫中,秦曦的事情会有人向你汇报,只要在我府中,就无人能动你。”
秦墨柔声道,“先去看你的父王吧,我不要紧的。”
快马带着雕龙画凤的马车从柔福帝姬府后门疾驰出去,沿着御街直入太清宫。
秦墨在院中又站了一会儿才走出院子,却看到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在门口候着。
秦墨拱手道,“学生秦墨,见过两位大能。”
徐三钱摆摆手,“不敢当,胖爷如今是三公主门下走狗,当不得驸马口中的大能。”
陆昭则是不屑地别过脸去,看来是对秦墨有极大地成见。
秦墨强笑道,“学生如今还未成驸马,让两位见笑了。”
“见笑就不必了,不过胖爷有个小小的疑问,还请秦公子给胖爷参谋参谋。”
秦墨满脸疲惫地抬手退却,“学生今日实在太累,不如徐大能改日再问,学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累?太累你能睡着吗?”
“。。。能。”
“能睡着那你犹豫什么?”
秦墨无奈地看着徐三钱,“还是瞒不过徐大能,您问吧。”
“胖爷就直说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老夫和陆小子要来汴京?”
“学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徐三钱也不废话,直接一手抓着秦墨的领口,眨眼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陆昭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门,目瞪口呆地爆了句粗口,“徐三钱你特么搞毛啊。”
秦墨不过睁眼闭眼,场景已经变成青山之巅。
他茫然地回头,只见一座破败的庙堂上挂这个牌匾,上面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虚门”。
“这。。。”
“这是池岭山脉棋磐峰天虚门。”
“秦国北地郡外的池岭山脉?”
徐三钱得意地笑起来,腮帮子上的肥肉不住地颤动着。“正是,而胖爷乃天虚门掌门是也。”
秦墨勉强笑道,“不知徐大能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学生还要回汴京等舍妹的消息,还请徐大能再施施神通,送学生回去。”
徐三钱竖起一根食指奸笑道,“送你回去也可以,你要如实回答胖爷几个问题,若是有半分虚假,胖爷当然不会杀你,不过你就自个儿走回汴京吧。”
“你。。。”秦墨看着徐三钱的笑脸,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徐大能直说无妨。”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秦墨眼皮徒然一跳,嘴角泛起不自然的笑容,道,“徐大能说的是什么,学生没听明白。”
徐三钱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说实话可是回不去的哟。”
秦墨假笑道,“学生怎么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学生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看来是胖爷没问清楚,那胖爷就直说了,你的灵魂,不是现在存在的人,而是从很多年以后来的,是吧?”
秦墨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颜色大变。
“啧,看来胖爷说对了,世界还真是奇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