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抛出硬币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了。
苏景在点下发送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林小娟回复的那一句看上去毫无营养的鸡汤，无疑是压倒所有犹豫的一根稻草，有时候，恰恰是这种看上去不痛不痒的空话，给人一种振奋的力量。
至于结果如何……去特么的！
两天后，刘波的办公室里，苏景和刘波相对而坐，气氛凝固。
刘波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香烟，哪怕窗户大开，也驱散不去浓浓的烟味。如果此刻有人推门进来，一定会被呛得眼泪直流。
他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方案书，又抬眼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苏景，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尽管他再而三的叮嘱苏景要谨慎，但他还是没想到苏景会拿出这么大胆的方案。从私人角度来说，他应该支持苏景。但于公，这是千禾创意广告的一次机会，苏景这个方案风险太大了，他不能纵容苏景的任性。
“小景，你这个方案，再回去考虑一下吧！”刘波犹豫了很久，几次张开嘴，终于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否认了苏景的方案。
即使是苏景刚进入公司的时候，他提出来的方案都是循规蹈矩，偶尔有几次剑走偏锋，也是形势所逼，都有极高的可行性。
刘波的反应没有出乎苏景的意料，对此，他早准备好一套说辞了。
“刘总，我们不能光看结果，成功了固然高兴，就算失败了，我相信上面对我们公司的印象也会加深。我们参与进来这一个项目，不正是让上面对我们有一个深刻的印象吗？
如果上面真的要一个循规蹈矩的方案，他们大可直接指派人员来做，或者委托给擅长宣传片的巨头，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吗？
上面让我们竞争，不就是想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吗？”
说服他人不要诉诸理性，应求于利益。
这是刘波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苏景深以为然。
苏景的几个反问让刘波哑口无言，诚然，不管这个方案通过与否，确实会让上面的人对千禾创意广告公司、对苏景印象深刻，他的目的也是这个。
但近年来，苏景在广告界无往不利，接连的成功让刘波在这个方案上有了更大的野心，如果真是技不如人，他输得心服口服，毕竟别人家大业大，人才济济，不像他的公司，说句不好听的，能堪大用的只有苏景一个人，其他人还是差了一点。
但是他不能容忍，苏景用这样一个高风险的方案去搏几率极低的高收益。
他衡量了良久，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而苏景又是丝毫不肯让步，坚持自己的方案。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僵持。
“苏景，你现在也是公司的老板了，我请你从公司的角度去考虑一下！”刘波敲了敲桌面，语气不由重了些。
就因为我也是公司的老板我才能跟你在这里僵持，要是普通员工的话，我早就按你的要求换一个方案。
苏景心里腹诽一句，半晌才指着桌面上的方案书道：“刘总，我可以再做一个循规蹈矩的方案，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这个方案必须一同递交上去。”
看上去苏景虽然退让了一步，但他的态度依旧坚决，直视着刘波的目光。
“两份方案？”刘波惊讶道，虽然文件上没有说不让投交更多的方案，但是没有哪家公司会在这个国家项目上分散自己的精力，多数都会选出一份最优质的方案，群策群力，精益求精。
“我不同意！”刘波反对的声音斩钉截铁，音量极高，外面的人听到这道声音，纷纷竖起了耳朵，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司两大boss吵起来。
刘波看到苏景失望的眼神，心里没来由一慌，他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不想给上面的领导留下一个敷衍、潦草的印象，不然的话，以后他们怎么还可能带千禾一起玩耍。对于接连反对苏景的意见，他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虽然知道刘波没有质疑他能力的意思，也理解刘波的谨慎，但苏景心里还是很失望。
苏景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尤其是随着这几年能力和地位的提升，他这种自信心愈发强烈。
他拿起桌面上的方案书，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我会给你做一份新的方案，但是这份方案我会以个人的身份提交上去。”
“等一下！”刘波看着苏景转身要离开，蓦然想起千禾创意广告之所以能参与进来这样一个重大的项目中，可以说是上面看中了苏景的能力。要不然，国内像千禾这样的小公司数不胜数，为什么就只有他千禾能跟一众业界巨头一起竞争这个方案？
“嗯？”苏景回头疑惑地望了一眼刘波。
刘波眼盯盯的看了一阵子苏景，然后挥了挥手，叹气道：“没事了。”
到最后，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苏景心里叹了一口气，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外面的同事看到苏景面无表情的从办公室出来，赶紧低着头装作认真的工作，心里却心不在焉的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办公室里，刘波看着缓缓关上的磨砂玻璃门，心里烦躁不安，拿起桌面上的烟盒打开一看，空空如也，郁闷得狠狠把烟盒扔进垃圾桶里。
他觉得苏景在接连的成功中，心态已经膨胀了，他做出这样一个大胆的方案，是在试探上面的承受能力吗？
现在国际环境这么严峻，涉及到国家层面的事情，哪个不是如履薄冰，他苏景以为自己是谁啊，到现在还这样任性。
刘波越想越气，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办公室外面，陈小玲看着苏景拿着水杯走到茶水间，连忙拿起自己的水杯跟上去。
“学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茶水间里只有她和苏景两个人，陈小玲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而且连称呼都改为更亲近的学长。
“没事，就是在方案上有一些争议，这个很正常。”苏景看到小学妹的水杯里还有大半杯水，知道她并不是来八卦，而是在关心他，心里头感到一阵温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陈小玲撇了撇嘴，没有追问下去，空闲的右手握成拳头，给苏景打气道：“我相信学长您是正确的！”
她上大学的时候，苏景已经毕业了，但是她每每听到林小娟提起苏景时，都不吝啬赞美之词，心里都羡慕得很。
后来毕业了，有幸经林小娟的介绍，她进入到苏景所在的公司，真正意义上见到了她视为偶像的苏景学长，亲眼见证他一次次的成功，也让她对苏景产生了盲目的信心。
苏景点头对小学妹的打气表示了感谢，笑道：“我没事，回去工作吧。”
在茶水间跟小学妹交谈了几句后，苏景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如同前两天一样，他盯着空白的文档，陷入了思考。
优秀的方案又不是菜市场的大白菜，怎么可能说有就有。所幸时间还算充足，他还可以慢慢想。
从沉思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苏景扫视了一眼低头工作的同事，因为办公室里的激烈讨论，公司的气氛有些压抑，大家都战战兢兢的忙着手头上的事情，连讨论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苏景心里突然升起一个不成熟的念头。
辞职单干，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