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枳月不断流起泪水，她抬头看着卞黎，口中急促地蹦出两个字，但是她怎么也说不出连贯的话来。
“枳月...来世...为奴...为婢...”她的神色痛苦，似乎说话越来越费力，黎明已至，这个小巷中也落进了几缕阳光，她立刻蜷缩起身子钻到阴影里。
卞黎定定看了一眼枳月，开口说道：“我会救她，这是我的因果，但我能救她一次，救不了她第二次。”
枳月听见卞黎的话，痛苦悲戚的神色全然消失，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美丽的笑容，她笑着，又努力说着：“多谢...恩公...”
卞黎静静看着她，看着她那温婉美丽的面庞，心中想着，若非如此乱世，她也能与夫君幸福地生活一世吧。
枳月仍是笑着，她的眼中带着无尽地温柔，光芒尚未侵蚀那余下一角阴影，但她的身形已然渐渐消失。
她是因怨念而残存在世间的魂魄，如今怨念消失，自然也就没有留存在世间的理由了。
卞黎看着这缕残魂的消散，他眼中的一点光芒微微跳动，心中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良久，他默默离开了这条小巷，回到银钩坊，召集起两个铁手前往县衙。
此刻。
卞黎拉着桃月的手离开了县衙，他并未告诉桃月这些事，桃月只要知道，卞黎是因枳月来救她的便好了。
银钩坊中，桃月躺在阁楼上的一间客房中，卞黎坐在她的身边，目不斜视，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对她说着：“等你伤好之后，便自行离开吧。”
桃月静静看着卞黎，如今的卞黎皮肤的暗黄色倒是减弱了些，身体倒是精瘦强壮，已经没了之前那般瘦弱的身形。
“公子...桃月能不能留在公子身边，桃月什么都可以做......”
桃月神色紧张地看着卞黎，她早就没了亲人，如今离开了青楼，他只能依靠眼前这位公子了，她不想继续做那下贱之事，但她除了这副有些姿色的身子，一无所有。
卞黎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伤痕仍在，嘴唇发白，显得虚弱无比，他直言问道：“你什么都能做？”
桃月看着卞黎的眼睛，急忙点了点头。
“嗯。”卞黎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等你伤好，就去学武功吧，我会安排人教你，盗门不需要废人。”
武功！
桃月将卞黎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她猛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卞黎。
卞黎注意到了她诧异的神色，疑问道：“你不愿意？”
桃月听到卞黎话语，心中一惊，急忙摇头说道：“我愿意，公子，我当然愿意！”
此刻的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声的一切，她不过是个烟花女子、低贱之人，但这位公子竟说要教自己武功。
她自然想学武功，她自然也想改变自己身若浮萍的命运，也正因如此，她才感觉眼前的这一切像是做梦一般。
卞黎看着她神色的变化，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倒是让桃月心安下来。
自从自己家破人亡之后，这种心安的感觉还是一次吧，桃月不由得想到。
卞黎神色放缓，点了点头，又带有些许厉色地说道：“盗门之中无废人，你若与人有仇，便学好武功自己去报，若是你学艺不精，被杀身死，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你可明白？”
桃月点了点头，卞黎愿意教她武功，她已经无以为报了，又怎么会把自己的仇怨加在卞黎身上呢？
爆竹声中一岁除，银钩坊的门前又落满了大红色的炮衣。
此刻的卞黎十五岁已然过半，在银钩坊中人看来，卞黎只是身高长高了些，身体强壮了些，最多是因为他长期药浴，身体上散发出了一股奇异的药香罢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鬼车的帮助下，卞黎足足修炼了一年半之久，如今的卞黎，修为已经踏入了后天五重，甚至距离后天六重也并不遥远了。
后天五重的修为，俨然已经与当初盗门分部的护法相同无二，而因为卞黎又兼修黑风决，他的实力甚至还要远远在盗门护法之上。
可他并没有晋升银手，这倒不是他想隐藏实力，只是单纯因为他修为进展太快，盗门功勋反而跟不上罢了。
至于一年前被卞黎所救的桃月，如今也突破了后天一重的境界，正式成为了一个后天武者。
虽然她只是初入后天一重，但对于一般武者来说，这样的进度已经算是迅速了，若是没有练武天赋之人，就算练武三年，也未必能突破后天一重。
桃月的突破倒是让卞黎对这个女子有些另眼相看，他也没有想到，这桃月倒是有些练武天赋。
黄昏将至，天色昏暗，卞黎悄然离开了银钩坊，银钩坊中仍是一片呼喝喧闹，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卞黎的离开。
天边的赤红落在地面上，将地面染成了血色，一个带着方冠，捕头打扮的壮汉正向六扇门方向走去。
此刻的城楼上已然多了一具尸体，这尸体的腰间还挂着一个铜牌子，这是个盗门铜手。
他本欲行窃钱庄，却被闻讯而来的捕头当场斩杀。
这些年来六扇门与盗门的关系日渐紧张，但盗门门主与六扇门总捕头境界相同，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只是这两门的最高层不出手，底下的人却常有杀戮，若是盗门中人执行暗杀或是行窃之时被六扇门中人逮住，那便免不了有一场生死搏杀。
六扇门中有五个捕头，修为皆在后天五重之上，这样的修为也只有盗门长老与护法能够制衡。
田捕头便是这五个捕头之一，他与其他四人不同，他以击杀盗门中人为己任，若是盗门中人被他抓住把柄，他必定会杀死对方。
不仅如此，他每次击杀对方，都会将对方的尸首挂在城楼上示众。
盗门护法自然不会放任他不管，不过他们交手多次，盗门护法却怎么也奈何不了田捕头。
也正因如此，这田捕头也是盗门中人的噩梦之一，若是有盗门中人执行任务时被田捕头听到了风声，难免会遭遇不测。
城外，冷风萧瑟，忽然之间，吊着尸体的绳索断开，接着那尸体便被一个矫捷的身影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