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国,平州。
北国冰封,万里雪飘。
某个破落的山庙之中,一个小火堆旁坐着一名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
少年五官清秀,身材有些瘦弱,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狗皮袄子,腰间挎着一把砍柴刀,不远处放着一个装满木柴的竹筐。
少年名为陈平安,是药王帮的一名杂役,负责砍柴,每个月有一百枚铜板。
陈平安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加入药王帮已经有五年了。
陈平安出生在一个名为青牛村的偏僻村落,家里有七口人,除了父母,他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在家里排行老三。
他的两个哥哥一个给老铁匠当学徒,一个在酒楼当店小二,每个月都有几十枚铜板拿。
九岁那年,陈平安跟着父亲到县城赶集,从两个哥哥嘴里得知药王帮正在招收弟子,八岁到十三岁的弟子都可以参加。
陈平安的父亲陈老实不知道药王帮是什么地方,不过他知道成为药王帮的弟子每个月有几百枚铜板拿后,便带着陈平安去参加药王帮举办的收徒大会。
想要进入药王帮的孩童,必须要徒手爬过一条一百多丈长的铁索。
要知道,那个时候已经入冬了,铁索摸起来冰冷刺骨,在铁索下面,则是已经结冰的河流,离铁索有十几丈高,要是一个抓不稳,摔下去,可能会摔死。
陈老实看到这么危险,本来也不想让陈平安参加,但当他听别人说了成为药王帮弟子的种种好处后,他便下定了主意,让陈平安一定要进入药王帮。
陈平安当时也不知道药王帮是什么地方,不过他爹跟他说,只要进入药王帮,天天都有肉吃。
要知道,陈平安家境贫寒,一年到头,也只有两个哥哥回家过年才吃得上猪肉,因此,陈平安天天都盼着过年。
当陈平安得知进入药王帮天天有肉吃后,他二话不说爬到了冰冷刺骨的铁索上,并顺利的爬了过去,进入了药王帮。
进入药王帮之后,陈平安确实吃到了肉,不过不是天天,但逢年过节都能吃上。
药王帮分为内门和外门,新入门的弟子还要经过培训,合格之后才能成为外门弟子,资质特别好的或者立下大功的弟子,才能成为内门弟子。
当时跟陈平安一起入门的有上百人,十人住一屋,跟随教书先生和教头习文练武。
每过半年考核一次,考核内容是识字和武功,排名靠后的二十名打发去当杂役,考核五次后,剩下的就是外门弟子。
陈平安识了不少字,但是武功太差,在第二次考核的时候,就被打发去当杂役了。
进入杂役堂后,他并没有怨天尤人,做事很勤劳,因为每过三年,药王帮就会进行一次大考核,表现最差的二十名外门弟子会被贬到杂役堂当杂役,表现最好的十名杂役晋升外门。
正是因为药王帮有这种制度,外门弟子有压力,杂役有盼头,每个人都很努力,药王帮蒸蒸日上。
杂役跟外门弟子的待遇相差太多,陈平安自然不想做一辈子的杂役,他的希望全放在三年一次的大考核。
杂役堂有数百名杂役,做的杂务不同,每个月的俸禄也不同,砍柴这份工作还是陈平安贿赂分派工作的刘执事才得到的。
在众多工作之中,砍柴的俸禄不是最高的,但空闲的时间比较多,他只需每日背回满满一筐木柴即可,其他时间,他用来练武。
药王帮是平州五大江湖帮派之一,盘踞百草山脉多年,平州八成以上的药铺都是药王帮的,除此之外,药王帮还有不少酒楼、客栈,论帮派的财力,药王帮敢认平州第二,没有其他帮派敢认第一。
药王帮毕竟是江湖帮派,免不了跟其他帮派厮杀抢地盘,武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弟子,都会武功。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大考核举行的日子了,陈平安一有时间就练武。
他入帮五年了,还没有回家看过家人,不是他不想,而是杂役没有假期,百草山脉所在的青竹县城离青牛村很远,走路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回不去。
药王帮的帮规森严,没有允许,杂役不得丢下工作返家,违者严惩不贷,曾经有一个杂役太想家了,连夜跑回家,但是第二天赶不回来,耽误了工作,第三天赶回药王帮,被分管的执事用鞭子活活抽死。
因此,陈平安要是想回家看看家人,必须晋升为外门弟子。
陈平安暖和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便拔出腰间的柴刀。
一声低喝后,陈平安飞快的舞动起手中的柴刀,一道又一道刀影在陈平安数丈的范围内飞舞不定。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片寒光将他的身体包裹在内,并开始传出阵阵破空声。
没过多久,陈平安挥舞着手中的柴刀,来到一根竖起的木桩面前。
陈平安一声大喝,手中的砍柴刀带着一股狂风向木桩斩去。
“砰”“砰”的几声,木桩被斩成六截,滚落在地上。
“一息五斩,这五年的苦练没有白费。”陈平安望着地上的六截木头,红润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陈平安刚才演练的是破风刀法,是他入门之时,教头传授的刀法,也是陈平安会的唯一一门武功。
说起来,陈平安三年前参加过一次大考核,当时他可以在一息内斩出三刀,在演练破风刀法的杂役之中,他连前十都挤不进去。
三年过去了,陈平安能做到一息五斩,那些修习破风刀法的杂役,说不定会比他做的更好,陈平安必须要更加努力,才有可能晋升外门。
距离大考核还有一个多月,他要是能在这一个多月将破风刀法修习到一息六斩,晋升外门的把握会大一些。
陈平安抬头望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收起柴刀,熄灭火焰,从火焰之中扒出两个外皮烧焦的地瓜。
他背起竹筐,将烤好的地瓜揣在怀里,走出了山庙。
山庙是建在一座高耸的山峰上面,放眼望四周望去,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陈平安一边吃着烤地瓜,一边向山下走去,没过多久,他就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