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开门的一瞬间，齐武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办公室内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周挺的脖子上虽然有一条细小的血痕，但她的右手却紧紧的握着一把裁纸刀，而刀尖，深深的刺进了杨国威的心脏！
呼~齐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齐武，我是不是杀人了？呜呜…他要杀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周挺松手，看着被血染红的右手，哭着喃喃自语。
裁纸刀刺得太深，留在了杨国威胸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刀身流向刀柄，再慢慢低落在地上。
杨国威看着胸口，一脸不能置信之色，努力抬起手指着周挺，泛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周挺…你……”
啊！
周挺尖叫着用力推了杨国威一把：“不要过来！”
深受重伤的杨国威顿时被推到在地，躺在地上慢慢抽搐，再也爬不起来。
齐武跑上前去扶着惊吓过度的周挺，轻声安慰：“别怕，没事了。”
“我…我杀人了……”周挺倚在齐武肩膀上哽咽道。
“没事，这是正当防卫，我给你作证，”说着齐武四下看了看，问：“曹静呢？她不会是……”
“她没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周挺轻声回答，接着问齐武：“你报警了没有，是杨老师杀了张小芬和雷东海，他还想杀我。”
“放心，我已经报警了。”齐武说。
这时候李佘和凤一鸣也来了，后者还好，李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地上的杨国威，问：“周挺，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把他杀了？”
周挺脸色慌张，不知道怎么解释。
“李佘，你错怪她了，”身旁的齐武替她解释说：“杨国威就是那个连环杀手，周挺这是自卫！”
“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啊…”李佘还是不相信。
齐武没有理她，对着凤一鸣说：“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要是还有口气，我们送他去医院，他是人渣，但我们不是。”
“啊~”周挺又是一声惨呼。
齐武问：“怎么了？”
凤一鸣也停下脚步看向周挺。
“脖子好疼…”周挺指着脖子上的血痕说。
“没事，没有割破颈动脉。”齐武看了一下，安慰周挺，扭头看见凤一鸣还没动，又说：“你快去把他扶起来。”
凤一鸣连忙走向杨国威。
“不用扶，我可以站起来。”地上的杨国威轻声开口。
接着手脚并用，竟然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有依靠任何外力。
“我不用去医院，没有时间了。”杨国威语气平静，似乎是回光返照。
“不想活了？杨老师，”齐武眉头微皱，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杨国威：“不对，你根本不配用老师这个神圣的称呼！”
“老师？我是一个老师…”杨国威猛然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对！我是老师！我的学生在等我！让我去见我的学生！”
说着他就要往办公室外跑。
“学生？”齐武拦住了杨国威的去路，冷笑道：“我们就是你的学生，张小芬和雷东海也是你的学生，你把你的学生杀了！”
“让开，”杨国威猛的拔出胸口的裁纸刀，语气冰冷：“没有时间了，让我去见我的学生，不然我就杀了你。”
齐武看着杨国威胸口不停流出的鲜血，心中颇有些不忍，没有说话。
身后的凤一鸣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我来对付他。”
“等等，看看他究竟搞什么鬼，有我们俩在，他跑不了。”挣扎了一番，齐武说。
都说人死万事休，杨国威现在基本也算半个死人。
凤一鸣看了齐武一眼，后者眼神坚定，他微一犹豫，说：“你先把刀扔了。”
一旁的周挺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看一直盯着她的李佘一眼，终究没有开口。
杨国威扔下了手中的裁纸刀，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公文包，慢慢走出了办公室，齐武一行四人跟在他身后。
周挺本来不想来，可齐武觉得她精神状态不稳定，硬拉她来的。
下了办公楼，杨国威步履蹒跚的向后面的教学楼走去，教学楼黑漆漆的，没有亮灯，只能靠微弱的月光分辨道路。
“凤一鸣，他的心脏被刺破了怎么还能活这么久？”齐武小声问道：“他真的是人？”
“很快就不是了。”凤一鸣淡淡道。
死了就不是人了。
周挺握住了齐武的手，后者觉得她的手冰凉，安慰说：“没事，有上清派法力最强的高手在这里，就算他变成鬼我们也不怕。”
“杨国威，教学楼一个人也没有，你来这里做什么？”齐武对着杨国威的背影大叫。
杨国威没有理会，一层一层的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五楼，左转，在高三（2）班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是李佘的教室，现在里面灯没开，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得很清楚――里面没有人。
凤一鸣的最后一丝耐心也被消磨光了，他冲上前去抓住杨国威的衣领：“没有人！这里没有人！你不要再装神弄鬼！”
“放开我，”杨国威说，接着又加重了语气：“我叫你放开我！”
凤一鸣下意识的松开了双手。
杨国威转身，轻轻推开了教室门，进门后轻声说：“同学们，老师来了。”
刹那间高三（2）班的灯忽然亮了，灯火通明，杨国威走上讲台，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自言自语：“同学们好。”
“结界，这教室里有结界。”怒气冲天的凤一鸣忽然低声说。
齐武正准备问结界是什么，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再也移不开目光。
原本没人的教室里忽然凭空出现十几个学生。
十几个血肉模糊的学生。
有的没有手，有的没有脚……
有的只剩下半边脑袋，有的内脏裸露在体外……
有的肠子缠绕在脖子上……
他们目光呆滞，说话声像老鸦一般难听：“老师好。”
讲台上的杨国威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同学们，你们的高考成绩出来了，请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拿试卷。”
说完杨国威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大摞试卷：“赵滨，总分569，语文108……”
一个只剩半边身子的高个子男生慢慢的走上讲台，声音嘶哑：“我终于参加高考了，谢谢老师。”
说完身影慢慢变淡，直到，消失。
杨国威又拿起几张试卷，说：“钱德青，总分621……”
这位同学的双脚已经被野狼啃食殆尽，他用手支撑着身体，吃力的爬上讲台：“谢谢老师，这就是我的高考试卷么…”
齐武他们就这么在窗外静静的看着，泪眼朦胧。
教室里的学生穿着文当山中学的校服。
他们一共十九个人。
他们就是那群被野狼咬死的学生。
………………
杨国威送走了最后一个学生，他慢慢走出了教室，看着齐武：“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参加高考了再去投胎？”齐武的第一个问题。
“这是他们的执念，诗书读了十几年，就是为了高考，可是他们在考试的前一天死了，执念不除，无法往生，”杨国威接着说：“可他们毕竟只有十几岁啊，那么多野狼撕咬，啃食，他们好多人还没死就已经疯了，再也不会写试卷了，甚至连笔都不会拿，他们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只知道自己要参加高考！”
“所以必须要周挺他们抄试卷吗？”齐武又问：“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现在？”
“因为他们想和同学们待在一起，这样才不会害怕，就像刚才那个赵滨，你别看他长得那么高，他胆子很小的，昨天抱着我哭了好久……”杨国威轻声说。
赵滨真的很高，比齐武还高两厘米。
一旁的李佘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原来这几天她一直和这些鬼待在一起，但是她不怕，一点也不怕。
她看向一旁的周挺，摇头叹息……
“不要说的自己那么伟大！你以为你现在补偿他们就没事了？那么多学生都死了，”说话的正是周挺，面容扭曲，声音刺耳：“你怎么没死？”
杨国威抬起手，一颗一颗的解开了他身上已经被染成红色的白衬衫上的扣子，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血红色的衬衫内，杨国威的身体赫然只剩下一具骷髅骨架，上面零星挂着一些碎肉，慢慢的，他脸上的肉也开始往下掉，眼球凸出来一个，嘴唇也霉烂了，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我是老师啊，怎么能让学生先死？”
周挺被吓坏了，接连退了三步，靠着五楼的围栏才勉强站稳。
齐武目中露出尊敬之色，问：“那之前的体检……”
杨国威从胸口的骨架上拿出一张被刺破的黑色符篆，说：“北山野狼袭击，我们全死都死了。但无论是我，还是学生们，都舍不得这个世界，因为我们的执念太深……”
“这是…这是回魂符！？”凤一鸣失声惊呼。
“没错，我们死后没多久，有两位位仙人到来，给了我这张符，”杨国威看着黑色符篆，说：“仙人告诉我这是回魂符，可以让我暂时复活，但最多不能超过三个月，而且，还有副作用……”
“三月过后，你的灵魂无法往生，你会魂飞魄散……”凤一鸣的声音露出哀伤。
“那又如何？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杨国威微笑说：“我的学生就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帮他们消除执念，他们永远都无法投胎，为了他们，我可以付出灵魂，因为，我是他们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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