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张兴隆也没去找高光要钱。
干不出来那种事儿,大不了以后就不去了。
以前理发他都是跟着哥哥去南芬街里,去高美发廊,张兴军弄发只认这一家,说他们这弄的好。
他们家的生意确实好,天天有人排队等。
隔了几天,张兴隆骑着车子跑到街里高美,想把头发再弄一弄。
结果高美的老板一看他的头发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在哪弄的?”
“郭堡,高光那儿。”
高美的老板看了他弟弟一眼,苦笑:“他说这是小光给他弄的。”
这发廊是他们哥俩开的,高光是他俩的侄子,手艺就是和他们两个学的。
他弟弟走过来伸手在张兴隆头上抓了抓看了看:“没事,还能修,还有这么长呢。”
老板说:“要我说,小光那边就先不让他开,这不是出来丢人吗?”
他弟弟就笑:“这话怎么说?你说?行啊,让人多骂几回就好了,总得有个练手的过程。”
老板说:“我到不是怕他丢他自己的人,我是怕他丢我的人,好说不好听的。人家到时候一问,你在哪学的?他说就街里那高美,咱们还过不过了?”
他弟弟匝了匝嘴,又在张兴隆头上挑了几下:“行吧,等回家和大姐说吧。是得再练练。”
老板接过一边人递过来的烟咬在嘴上:“来你先坐这。他这我侄子给弄坏了,我给修修,麻烦你们几个再多等几分钟,啊。”
边上几个排队的都摆手说没事儿。都是熟客了,好说话,而且这个时候的人本身就没那么计较。
张兴隆坐到凳子上:“不用洗洗呀?”
“我先给你修修,完了再洗,你这个洗完还得再烫一下才行。我也不收你烫的钱了,你就给个剪头的,行吧?”
“行。”张兴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完全看不出来哪个地方有他们说的那么惨。外行啊,好可怜。
边上几个人坐在那抽烟打屁闲聊天,都开始赞扬老板讲究。
老板给张兴隆扎围裙,笑着说:“到不是找麻烦,我这就是怕他这出去了别人看着笑话,好歹也是俺们家的手艺。我妈干了一辈子这个,从来也没让人说过不好,不能在我们这边丢了呀。”
这会儿的发廊,也不只是发廊,几乎所有的生意都差不多,没有高大上的店面,也没有豪华的装修,更没有宽敞的空间,一切靠手艺,质量和价格说话。
非常务实。
高美发廊的生意这么好,也不过就是租的一间临街住宅,镜子就摆在老旧的柜子上,坐着把塑料凳子,等待的人坐在炕沿上。晚上兄弟两个就在这炕上睡觉。
洗头就是一个脸盆,煤炉子烧的热水灌在暖壶里,谁洗就现兑一下。
也就是洗头发的东西和家里也没什么区别,派丽洗发香波和护发素,就是在百货商店柜台上买的。
这会儿的人对什么洗发养发护发化妆什么的还一点儿概念也没有,都是听广告的,或者和别人学习。
后来,市场越来越细分,再加上国外厂家进来,整个就开始变化了。
咱们国内的企业干别的不行,搞研究舍不得花钱,学歪门斜道那是又快又精还能变通,青出于蓝胜于蓝,很快洗化用品就分出了日化线和专业线。
什么是专业线?就是专门在美容院理发店里卖的产品。日化线就是在商场百货里卖。
国外专业线的产品是更精,更细化,更专业。
咱们的是没批号没标号不交税使劲儿降成本,全是黑货。十几二十块钱给美容院理发店,然后卖给顾客就是几百上千。
那些喜欢在什么‘高档’美容院理发店办卡买产品的人,真的都不一般,完全是拿自己的小命和安危在成全人家。三思啊。
剪,洗,烫,再洗,修,洗,吹。又折腾了两个来小时,张兴隆这头发才算是修成正果,看着果然是比高光弄的顺气多了。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黑了,骑上车子往回走。
出了这条街,刚拐到叉道路口,迎面遇到两个同班同学。董野和关绍鹏。
“干什么去隆儿?”董野离挺远就喊。
“我去剪了个头,你俩这是干什么?”
“去我奶家,走呗,一起玩会儿。”关绍鹏伸手拍了拍张兴隆的自行车。
“玩什么呀?”
“打麻将呗,会不?”
“不会,我连见都没见过。”
“你没见过麻将?”董野一脸的惊愕。
张兴隆点点头,确实没见过,别说麻将,姚贵亮隋延斌他们说蕃茄酱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玩艺儿。也不好意思问。
“走,教你,打几把就会了。”董野拽了拽张兴隆的车把。
张兴隆从车子上下来,推着车子和两个人一起走:“好玩儿吗?”
“赢钱的,赢钱了能不好玩吗?”
“赢钱的?那算了,我连见都没见过怎么玩?”张兴隆站住脚。
“走吧,教你,干玩的,不带钱。”
“真的?带钱我肯定不玩。”
“不带钱。我奶家没人,让我看房子,就俺俩也没意思。走走走走。”
生拉硬扯的把张兴隆弄到了关绍鹏的奶奶家,一个小院子,大平房。这会儿街里这边基本上全是大平房,没楼。就是政府顺着细河边盖了一些楼,和老百姓也没什么关系。
小镇上就这大半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悄然兴起了打麻将,而且传播速度飞快,以前是没事了去朋友家坐会儿聊天,顶多几个人打打扑克,现在是没事就约着去哪麻几圈儿。
三个人随便找点东西糊弄了一下肚子,就在屋里饭桌上铺上毯子,码起了麻将。
“这是万,这是饼,这是条,认识吧?三个成副,两个一样的是将,三个一样的是叉。”
“这东南西北干什么的?”
“东南西北中发白可以做将,可以叉,但是不能缺门,二八不能做将,不能缺幺断九,也不能飘胡,明白了吧?”
“什么是飘胡?”
“就全是叉,全是叉就不能胡,得有副。”
稀里哗啦稀里哗啦,三个人一边讲一边干搓,打了整整一夜,到早晨的时候已经都没有精神了,又困又累,就感觉脸上头上身上嗤嗤冒油。
“不行了,太困了,不玩了。”
“我也不想玩了,太累了。”
“那不玩了,天也亮了,回去吃点饭睡觉吧,我都饿的直想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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