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鼻青脸肿的儿子,刘桂新马上就不耽心别人家孩子了,心痛的开始抹眼泪。
“妈,没事儿,都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你别哭。”
张兴军劝了几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张清之和刘桂新也就心里有底了。果然不是自家儿子的错。
天下父母在孩子身上都一样,就没有没私心的。
晚上,几家人见了面,都挺激动的。
也没法不激动,必竟都是亲生骨肉,谁家爹妈不心疼自己孩子?
黄乔兴家里又哭又嚎的,张口闭口他家小子又乖胆又小,从来不惹事儿,说的简直就是五讲四美三热爱标兵一样,还是佛系生,平时连个蚂蚁都得躲着走怕踩了。
然后一张嘴就是五万八万,不拿钱就没完。
连高团长都腻了,对张清之说:“不用理他,这事儿交给我了,你们该尽到的面子事儿做了就行了。”
最后也不知道高团长是怎么从中调解的,反正要钱的事儿后来就没提了。
张清之和刘桂新也没说什么不管,必竟自家孩子把人家打了。
医药费什么的还是给出了,给买了些营养品。
张兴军带着爸妈在J河市里转了一圈儿,参观了军营,看了坦克,三口人一起照了些相片。
呆了有四五天,张清之和刘桂新返回了南芬。
……
北方的夏季总是那么短暂,短暂到似乎刚脱下外套,就又要套上毛衣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早晨的路边已经能看到薄冰,草杆儿被早霜打的枯黄没了生命,昨天还郁郁葱葱的菜园仿佛一夜之间就空荡荡的了,只有一些卷曲的残枝败叶躺在地上,在风中抖动。
家家户户又腌起了大白菜,晒豇豆茄子,山上的野果到了丰收的季节,榛子核桃,山野菜,蘑菇,大包小筐的被人们扛回来,家家户户都带着一种喜悦。
这些和张兴隆都没有任何关系,上山下河这种事儿在他的生命中是不存在的。
这个夏天,他和董玉刚他们到高丽君家去了几次,还在那住了几晚:半夜起来去山上菜地里偷杮子黄瓜。
也不是为了吃,就是纯粹的好玩罢了,被人家看地的拿着手电追着骂,大家一哄而散嘻嘻哈哈的跑。
大半夜忍着蚊虫在菜地里匍匐前进,潜伏半个小时就为了摘那几个杮子,也就只有这些半大小子能干出来了。
可怜的张兴隆还跑丢了一只鞋,第二天是光着脚回的家。
第二天去选矿厂澡堂子洗澡,他的新板鞋又被人偷了,感觉简直霉到了家。
堡子里来了架直升飞机,贴着楼顶在堡子上空来回飞了好几个来回,巨大的螺旋桨声音和带起的风扫荡了整个堡子,最后直升机升到了张勇家那边。
在大坝上菜地里降落下来,压坏了好大一片菜,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赔钱。
满郭家堡的孩子年轻人都追着直升飞机跑,一直追到大坝的菜地里,这几百人踩坏的菜地比直升机压的要多几倍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负责。
直升机上下来一群白眉绿眼的老外,男男女女都有,拿着傻瓜相机冲着下面的人群不停的拍,呜里哇啦的说笑着,也没人听得懂。
人被政府的车接走了,直升机也飞走了,一大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回到堡子里,一路上说着各自的见闻,就跟着跑一圈儿看到几个外国人,被他们说的像经历了一场冒险游戏似的。
张兴隆倒霉的又跑坏了一双鞋,鞋底掉了。
这几年的东西好像越来越不经穿了,衣服一不注意就是一个大洞,补都没法补,一双鞋穿到脚上几天不是倒帮就是掉底儿,卖的却越来越贵。
刘桂新说以后不要买浙江那边的东西,白扔钱。可是大街上大部分人穿的用的还是浙江货,一个是多,便宜,二一个好看,比国营百货里那些经久耐用的东西时髦。
每天都有江浙一带的行商走街串巷的游走在这片土地上,裤子,衣服,鞋子,卖的都比百货商店便宜。
张兴隆不知道的是,正是经过这几年的积累,劣币驱逐了良币,江浙人民陡然而富,从此走向了辉煌,至于挤垮了多少高质量的厂家,弄黄了多少耐用的商品,没有人去关心。
反正随着江浙人民的富起来,国内从五金工具到服装鞋帽,质量上整体下降了无数个档位。便宜不好用的东西充满了市场。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拧不动螺丝的螺丝刀,夹铁丝能夹翻了刃的钳子,用几天就变型推不动的儿童车,穿几天就绷线的衣服,开胶开线的裤子皮鞋走进千家万户。
……
从那次去陈瑛家遇到肖冰,张兴隆就真的没和陈瑛再联系过一次,包括在学校里见面也是低头走开,王红霞一开始还会喊他说几句话,后来就不再喊了。
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楼上王志辉又换了对像,是一班都素的姐姐,也在技校里念职专,和陈瑛一班。
史德明还是不敢去他的女神家,张兴隆陪着他一起去了几次东沟门,去了就叫门进屋,可是一进屋平时能说会道的史德明就像上了封条一样,小脸通红吭哧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过两个人还是处上了,话说史德明长的也不赖,家里条件也算相当好,又在念技校,对于女方家里来说,这条件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那女孩儿姓刘,长的确实漂亮,和她姐姐是这片儿有名的美女,说话轻声轻气的。她家就住在陈瑛家后趟房。
而这边,张兴隆的同班同学里,陈亚杰代利刚姜泽喜王明伟姚贵亮这些人,包括孙仲科和王律斌,十多个人,就没有一个处对像的,平时连个张罗的都没有。
一群人成天凑在一起就是弹吉它,打扑克,要么就是打篮球。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好像没对像也不算是什么重要事儿了。
89年的冬天悄然来临,一年又过去了。
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变化,轰轰烈烈的改革商业大潮在这个偏僻的矿山小镇只洒落了几颗水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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