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秋,张兴隆技校二年级,新一届的技校还有职高学生已经入校。
那俊飞终于考了进来,成为张兴隆低一届的学妹。不过两个人已经没有了什么交集,也就是见面点头说句话。
技校在招生上很有点针对性,不招收农业户口,非本厂矿子弟录取分数线会提高一大截,而女生的待遇不管你是不是本厂子弟都和外厂人员看齐。
所以每届女生都少到不足一只手,全是真正的学霸。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其实在这个时期,重工业地区的学生们真的有点冤,很多都是受了大环境影响选择了中专或者大专。
几年以后没有不后悔的,可惜没有后悔药可吃。
那俊飞家这会儿已经从七号楼搬走了,搬到了医院后面的新楼。她父亲因为工伤去世了。
工伤是个老话题,厂里的安全生产条例像一本字典那么厚,但仍然在不断的出事儿。
主要就是习惯性作业,工人每天重复着一件相同的事情,慢慢的精神上就懈怠了。
就像规定女职工不准留长发,但厂里大部分女职工都是一头飘逸的长发,没有人真的去执行规定。女人爱发是没有道理的。
然后就左一次右一次的出现事故。到处都是传动设备,风一吹发丝飘到设备上就会被卷进去,然后整个人被拖进去,自己是没有力气挣脱的。
因此受伤的人不少,但仍然挡不住女人对头发的热爱。
……
89年平平淡淡,平平静静,不管是国内还是国际上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中苏恢复了正常邦交关系,结束了长达近二十年的对抗。越南人民感觉有点冤。
总设计师发表讲话,要更换领导层,要年轻化,要制度化,同时要求做几件‘实事’向人民证明反腐不是说一说,而是要动真格的。
经过两岸协商,台湾开始正式启用中华台北的名称从事国际活动。
澳门回归在即,澳府宣布特赦十八岁以下的非法入境者,很多人拖家契口的前去报道登记。
张兴隆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89年底,大雪覆盖了整个东北,今年的气温比往年要低一些。
张兴军所在部队奉令参加了黑河实战演习,张兴军同志的照片印上了前进报,通报表扬,授功授奖,成为标兵。
张兴军特意把印着他照片的前进报邮到了家里表功,还把团长奖励他的一支钢笔送给了张兴隆。
这个年他没有回家过,团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所有人的探亲假都被取消了。
有个战士把一支手枪藏到了大白菜里,准备探亲假的时候带回家,幸亏被及时发现了。
这个年代的火车还没有安检没有实名制,带些东西特别方便。
……
90年的春天跚跚来迟。
五月底六月初,阳光总算是给这个东北小镇带来了温暖,人们脱下了毛衣,告别了臃肿,开始迎接短暂的夏天,这个一年里唯一能打扮一下展示一下身材的季节。
虽然它仅仅只有两个月。
技校操场边上的荒草一下子焕发了生命力,短短的几天就长的半人高到处都是。
主要还是校内学生太少,活动范围太小,放在高中或者初中哪里还有荒草的地盘儿。
随着天气的炎热,张兴隆所在年级的结业考试来到了。
说句实话,技校学生就没有认真学习的,甚至大部分老师也没有认真教。大家都是厂里的工人而已,一毕业就是同事,或许将来还是自己领导,谁也不想找那个麻烦。
结业考试就这样半开卷半开玩笑的草草了事,接下来假期就开始了,暑假。
从下学期开始张兴隆和同学们就将入厂实习。
四月中的时候,张兴隆认识了下届的一个职高生,女生,叫赵爽。
说是认识,其实是又一次见面。
是同学吕德权的姑姑家的表妹,小学的时候张兴隆和吕德权经常带着她一起玩儿。
在初中的时候她比张兴隆小一届,也是学校里比较有‘名’的学生,拎着凳子板打架的女生里经常就有她的身影,不过本人长的到是瘦瘦小小的,大眼睛,只是皮肤稍有些黑。
那是一次团委组织的集体看电影接受思想再教育活动。
技校的团委和初中高中这样的正规学校又不一样,基本上就不存在于学生当中。
活动也只是通过班主任宣布了一下,给了一堆电影票,想看的学生就去班主任那拿几张,也没有限制,大部分学生都不会去。
张兴隆没事儿干,去拿了张票。
电影是晚场,张兴隆买了包瓜子去了选矿厂职工俱乐部,同学一个也没来,或者有来的没遇到。
等电影开演了以后,身边的空位上坐过来一个人,张兴隆扭头看了看,是个女生,还认识。
“你也来看电影?”
“嗯,学校给票,闲着也没事儿。”
“你们也发票啦?我以为只有技校这边发。”
“都发了,今天看电影这些都是发票,厂里搞的活动。”
“你不是露天的吗?怎么跑选矿来了?”
“我平时住我姥家,这边招生我舅给我报的名,报名了就念呗,也没什么意思,又不分配。”
“吕德权现在怎么样?挺长时间没见着了。”
“在市里念高中,住校,我也挺长时间没看见过他了,就是放假能回来呆几天。”
张兴隆把手里的瓜子递过去,两个人边嗑瓜子边聊天,电影演的什么完全不知道。
她说的姥姥家就是吕德权家,在下河套,厂子小门那边的平房,她姥姥一辈子嫁了两次生了十几个孩子,活下来七个姑娘一个小子,现在就和儿子住在一起。
不过是同院不同屋,老太太过自己的,平时都是自己动手种地挑水做饭,基本不用儿孙们管。
赵爽的妈妈是老太太最小的孩子,上面有六个姐一个哥。
大姨二姨三姨五姨都在丹东那边,四姨和张兴隆家一栋楼,六姨在六号楼,也是选矿厂职工,和张清之刘桂新都熟悉,关系处的都挺好。
地方小,算来算去其实都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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