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门市守在市场和小学的边上,上下班工人和学生都要从门前走,刘桂新就在屋里卖服装鞋帽小百货,外面支了摊子卖文具和小孩子的东西。
因为是郭家堡头一家,生意相当不错。
大家都说刘桂新位置选的好,用关姨的话来说:你看你家这地方,对门是老魏家,你家这一开门,你家张,他家就喂,生意能不好吗?
卖衣服虽然没有卖菜卖水果那么累,但也是蛮辛苦的,要到沈阳五爱街去上货。
如果要拿的货多,就只能坐专门跑五爱街的大巴,半夜出发,睡着晃到沈阳,停在市场边上,早晨四点多市场一开门就摸着黑进去挑货,扛出来装到车顶上。
九点钟大巴准时从五爱往回返。
五爱市场这时候已经是全国最大的服装轻工批发市场,辐射六个省,影响到了俄罗斯以及韩日各国。
不过这会儿的五爱市场还比较简陋,是半露天大棚式档区经营,冬天这时候真的辛苦,里面做生意的要顶着严寒从凌晨三点过站到上午十点多。
凌晨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零下三十几四十度都是正常事儿,即使每个人都把自己包裹的像个大熊仍然也抵御不了酷寒的侵袭。
关健是一个小摊子就只有那么大,没有活动空间。在寒冷中静止是最大的帮凶。
来买货的要比卖货的好一些,不用在一个地方一站五六个小时挺着冻,可以走动活动,到处看一看转一转,再加上人多拥挤,反到是会因为穿的太多热起来。
可怜卖货的想和别人挤一挤都不行,十来个平方就他自己孤零零的吹着风。
五爱市场很大,分了不少区,如果想从头到尾走一圈儿一天时间是不够用的,从四点开门到十点半结束,能走完一大半就不容易了,一个是真的大,另一个就是人太多,走不快。
接近三百亩的占地不是开玩笑的。
这里挤着辽宁吉林黑龙江内蒙古河北山西甚至北京天津各个地方的人,还有外国人,韩国的日本的,东南亚的。俄罗斯的最多,女孩儿都是细高挑,长的和商店里的洋娃娃一模一样。
上午七八点钟是人流的高峰,沈阳本地的商户和各地来零购的人也到了,档位之间可以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随着人流慢慢移动,想在哪个档位前面停一下得使出浑身力气硬挤。
一般九点钟之前是只做批发不对零售的,忙不过来。
八九点钟各地批发的商户渐渐离场,零购大军接上,到十点半关档,整个市场瞬间空旷下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几个保安在里面巡视。
张兴隆在技校的时候就和同学来过这里。
南芬太小了,想买什么一般就要去市里,而本溪市离沈阳也不过六十几公里,于是大部分人有点时间就跑过来采买。这边东西也确实便宜。
小的地方想发展起来很难,主要原因就是这种资金外流,人手里有点钱就都送出去了。南芬的送市里,市里的送沈阳。沈阳这时候是个大吸金场,四面八方的邻省的人都赶着送钱过来。
卖了服装鞋帽以后,刘桂新上货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一般十天半个月走一趟就够卖了,平时缺点什么就坐火车走一趟,比坐跑五爱的大巴省钱。
张兴隆又开始陪着妈妈跑沈阳,到五爱和南塔上货。
然后就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南芬卖三四百的衣服原来在这里只有一百多甚至几十块,二三百的皮鞋这边拿货只有三五十块钱。简直是不敢想像。
手表,电器电子,麻将扑克行李被褥服装鞋帽文化用品,反正生活里所有的东西这边都有,那价钱,感觉像捡似的。
刘桂新也偶尔会感慨:你说以前咱们多花了多少冤钱?
服装百货上货并不比卖菜轻松,一样挑挑拣拣,一样要站在冰天雪地里看堆冻的脚疼,也一样要气喘吁吁的扛出来扛到车上。不过没有扛菜那么重了。
市场里有黄马甲,专业搬运工,不过是收费的,刘桂新舍不得,他们走一趟要好几块钱呢。
张兴隆最喜欢吃五爱市场边上的盒饭。
铝饭盒,一半菜一半饭,炒得红乎乎的粉条,里面有几块可怜的肉块儿,但他吃着就是好吃。
刘桂新就和张清之笑:你说这孩子,喜欢的玩艺儿就是格路,那破盒饭有什么好吃的?他偏喜欢的不得了,领着去一边小店里吃热的他还不乐意。
张清之笑着摇头:格路呗。破粉条有什么好吃的,爱吃你不会自己炒啊?不比那个强?
张兴隆就撇嘴:没有那个味儿。
张兴军工作的事儿终于有了回信儿。
赵爽妈托人给找了本钢保卫处的候处长,那边给回了信,从明年开始保卫处调整,新进人员没有警藉了,属于企业内部保卫处室,和普通工人没什么区别了。
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想进保卫处主要就是看中了这个警藉。
张万智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卧床不起了,吃饭都得端到床边陪着,好在还不用喂。
人也一阵一阵的犯糊涂,已经基本上不能自理了,经常就会把屎尿拉在裤兜里。
张清之也不嫌乎,给换,给擦洗,蹲到厕所里把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刷洗干净,也不用张兴隆上手,说脏。
他这会儿快五十岁了,人有些胖,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那么灵活,床上床下忙活下来就是一头汗,吃力的蹲在厕所里刷洗衣服弊的脸通红。
刘桂新就很感动,经常看着看着就掉眼泪。
她要忙活外面那一大摊子,再说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自己不用别人照顾已经就不错了,完全无法去照顾老人。
这两年,随着年纪增大,刘桂新的身体也开始出问题,这里疼那里疼的,浮肿,还有很严重的腰间盘突出,夏天那会儿连走路都不行了,到市里医院去治疗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
“我替我爸谢谢你。”刘桂新给张清之行礼,行大礼:她给张清之磕了个头。
弄的张清之满脸通红,手脚无措的:起来起来,这是干什么玩艺儿,这是干什么玩艺儿,不都应该的嘛。
好在家里其他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生意也相当不错。
枫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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