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蓬内,燃灯道人和三魂女座子对弈。
芦蓬外,十二金仙和众三代弟子都在焦急地等待。许久之后,但听见一个女生道,“我输了。”
众人赶忙进去,往棋盘上一看,三魂女已经是被杀地不着边际。
赤精子哈哈大笑,“真是口出狂言,实在自不量力,惹人嘲笑。”
杨戬知道三魂女不像夸口之人,上前问琉璃,“是你在下?还是你们在下?”
原来三魂女往日在八景宫下棋都是要摆三张棋盘,二姐居中与太上老君对弈,下完一子,就换成大姐到右边棋盘与玄都大法师下,再转到小妹就到左边与白面猿猴下棋。
现在三人就着一个棋盘下棋,风格不同,水平天差地别,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琉璃小妹奶声奶气地答道,“自然是我们三个下他一个啦,没想到这人这么厉害,我们三个都下不过他。”她只道人多力量大,三个人下棋肯定比一个人厉害。
琉璃二姐不服气,说道,“敢不敢再下一局,摆三副棋局,我可以同时与你们三人对弈,两边我不敢说,中间这一局我必胜。”
燃灯刚落子时只觉此女棋路清奇,大开大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似有以天地为棋局的大气魄。
然而十子一落,棋风一变,成了一个连规则都不甚熟悉的初学者,他才发觉高估了对手,开局的布子都是吓唬人的。
又下了一阵,却是棋路再变,从初学者到一个熟稔棋道的……臭棋篓子!结果显而易见,燃灯虽是赢了,也没明白怎么回事,还在愣神。
赤精子在一旁道,“输都输了,你还想再下?武王只有十日生命,我等已经为你浪费半天,做人岂有不自知之理。”
琉璃二姐要不是念及杨戬安危,早懒得理他们,豁然道,“相信我省时省力,不信我恐有性命之忧。”
杨戬也知即使胜了,恐怕也难以叫众师叔师伯拿出家底给别人看。他道,“燃灯老师,各位师伯、师叔,我有一言,不知能听否?”
玉鼎真人道,“但说无妨。”
众人都看着他,杨戬不卑不吭道,“传功阵。”
十二金仙听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谓传功阵法,是在道术相差较大的同门修者之间进行的,由传功者将仙力通过传功阵传与受攻者,可以短时间提高受功者修为的一种阵法。
它以每个时辰消耗传功者十年修为为代价,常用以帮助修为不高的道者突破瓶颈之用,有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之效。就好比爬到山腰迷路的登山者,突然飞到了山顶,再往下俯望时更容易找到登顶的山路。
这时玉虚宫的一项独门秘术,平时也极少使用,因为此阵有个缺陷,受攻者捷近走惯了,容易形成依赖,不愿意再通过自身努力突破瓶颈。
发展到后来,某些必须自己通过的地方,怎么也无法突破了。玉虚宫就有前车之鉴,一万年前,一个惊才绝艳的三代弟子,因为常常依赖传功突破瓶颈,经过九次传功之后止步不前,入门的时间比黄龙真人还长,至今未得证道。
后来被玉虚掌门元始天尊得知,就严禁在用传功阵帮弟子修炼。
杨戬道,“我建议师父传功与我,由我去试阵。这样我短暂获得金仙实力,不会立即暴毙在阵内。拥有金仙修为
,即使无法破阵,想来自保也是没问题,打不过我就跑,这样阵法就试出来了。若是我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破一阵。”
慈航接话道,“就是给了试阵之人存活的可能,将原本不到万分之一的存活几率变成十分之一,不过还是九死一生。”
普贤道,“此举还是不甚妥当。”
广成子道,“你说不妥当,哪里有完全妥当的法子。”
赤精子道,“我看此法可行。”
文殊广法天尊道,“我看相当凶险。”
黄龙真人道,“广成子赤精子师兄,你们那宝贝徒儿这次怎么没带下山历练历练,”
赤精子道,“非我偏袒,我那弟子道行浅薄,纵使我传功与他也是难逃恶阵。倒不如你和慈航,没有弟子,倒也省心。”
杨戬道,“众位老师不必一起传功,单我师父传功与我,我先去试一阵,若此法可行最好,若不行,老师们可再想良策。”
燃灯笃定道,“妥。”
众人打定主意,燃灯道人连夜在芦蓬内画下传功阵图。翌日一早,众人进阵一看,那阵图有千道黄色符箓组成,泛着亮闪闪的金光。
在无数金光之上,有三层共十一个金色圆圈。
传功阵法就由这些圆圈组成,每个圈有三尺大小,居中一个圈,与它相距一仗之外,围着五个圈,按金木水火土五行阵法排列,再一仗还有五个圈,按土火水木金倒排。
燃灯飞身居中坐在圈内,道。“玉鼎,杨戬,你二人也入阵吧。”
玉鼎真人闻言,先入了中层的金位盘腿而坐,杨戬入了外层的金位盘腿而坐,三人位置并没有在一条直线上。
燃灯淡淡道,“传功并非杀伐大阵,没有诸多禁忌,只有一二事项需要你们注意。玉鼎,我且问你,传功者有何顾忌?”
玉鼎道,“不能散功,不能离阵。别的无他。”
燃灯又问,“杨戬,我且问你,你可知你师父传功一个时辰消耗几许功力?”
杨戬道,“传功一个时辰,消耗十年修为。”
燃灯道,“嗯,虽然传功一天不过百年修为,不过你也当谨记不可虚耗光阴,空费你师父修为。”
杨戬道,“弟子铭记在心。”
燃灯道,“那我就开始了。”
他抬手右手结印,顿时芦蓬地下上千道黄色符箓金光大盛。
这时,只听一人朗声道,“老师且慢。”正是黄天化进言。
燃灯道,“你有何事?”
黄天化道,“弟子求老师恩准,我与师父也要进传功阵,天化也愿去试阵。”
燃灯道,“传功阵法一次可传五人,你师徒若愿意,也入阵来吧。”
清虚道德真君和黄天化也双双入阵,入了木位。这边土行孙看向师父惧留孙道,“师父,弟子也想去。”
惧留孙道,“走。”说完二人也双双入阵,入了土位。
薛恶虎对道行天尊道,“求师父传功,我也愿意去试阵。”道行天尊面露难色,并没有言语。
燃灯直接道,“并非你师父不舍得那些许修为,只是你术法浅薄,恐难逃杀劫,还是别去了吧。”
薛恶虎还想争执,被老师道行天尊拦下,“真不是为师不舍得,若是你大师兄韦陀在此,我必会传功与他叫他试阵。你和毒龙且好生修持,此次就让你三位师兄去吧。”
金吒、木吒也要去,也被燃灯拦下了。
燃灯见三对师徒入阵,又问,“还有人要去吗?”
太乙真人把哪吒往前推了两步,道“你去吧,没事的。”哪吒又自己退了两步,“不去不去。”他见赤精子师伯都落败了,哪里敢去。
燃灯见众人没人回答。刚要发动阵法,就听芦蓬外,一人道,“弟子愿去。”
来人缓缓踏入芦蓬,一身素衣,黑色长袍,手持七禽五火扇,一根青丝裹住双眼,沧桑的脸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虽双目失明,却又凭添一份神秘,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商汤前大夫杨任。
他那日在杜鹃湖和邓婵玉分别,虽拒绝了邓婵玉的送回家的要求,也悄悄跟着她,直到她回到三山关才转向西岐而来。
清虚道德真君一见,难得脸上有了微笑,“徒儿,甚好。”
黄天化也招呼道,“杨大哥。”黄天化入门比杨任早,虽是师兄,因为年龄小,又对杨任颇为敬重,每次都只喊杨大哥,不喊师弟。
杨任稽首道,“师父,师兄。”他虽看不见,却能感到二人熟悉的灵识,向他们的方向行了礼。
燃灯道,“你也坐得火位,不知哪位道兄愿为他传功。”
旁边有慈航道人站出来,“弟子愿意传功。”说完入了中圈的火位,杨任也入了火位。
眼看只有一个位置了,雷震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是他师父云中子不在,心里没有土行孙他们那般有底气。
太乙真人对哪吒道,“你师兄都去了,你不去我师徒多没面子。”
哪吒噘着嘴,满脸怀疑道,“你往日练功就经常诓骗于我,我怎么相信你。”
太乙真人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这次真不骗你,等你你回来为师一定做几道好菜犒劳犒劳你。”他说完也不等哪吒回话,一把把他推出,道,“我师徒二人愿意一试。”
哪吒还在扭捏,早被老师按在圈上。土行孙嘲笑道,“哪吒,我知道你不敢去,以后也莫与我争了,领了玉虚宫身高和修为双料倒数第一的名头吧。”
旁边三代弟子俱是大笑。哪吒被说得脸红,只好硬着头皮道,“谁说我不敢去。”
太乙真人欣慰道,“这才是我好徒儿嘛,你且受了我传功,入阵之后把法宝丢他个七七八八,再扭头跑不迟。”
众人又是大笑。燃灯道,“五位切记汝等使命,在于试阵不在破阵,万一有半点不妙,不用顾忌任何,转身逃跑就对了。”
五人齐齐点头称是。
燃灯手一挥施展法术,磅礴的仙力瞬间从他周身漫开,众人只觉如同置身在仙力的汪洋大海之中,阵内诸人更是有说不出的舒畅和温暖。
燃灯将仙力引导至阵内,只见地上万道符印大冒金光,一道白光从燃灯坐下阵眼冒出,接着白光沿符箓蔓延至玉鼎真人、清虚道德真君、惧留孙、慈航道人、太乙真人。
随着白光传到五人,五人所在阵位发出金青黄红蓝五色光芒,光芒从白光中生,由小变大,待五色光芒大盛之时,五人所在阵位开始绕着燃灯顺转。
于此同时,外圈的五个阵位也开始缓缓地逆转起来,直到与中圈的金木水火土五个阵位相对应,才停下来。
只见玉鼎对杨戬、清虚对黄天化、惧留孙对土行孙、慈航对杨任、太乙对哪吒,五色光芒缓缓从五个金仙身上传至五位三代弟子身上。
杨戬在金位周身逐渐泛起淡淡的金光,黄天化在木位周身泛起淡淡的青光,土行孙在土位周身泛起淡淡地黄光,杨任在火位周身泛起淡淡的红光,哪吒在水位周身泛起淡淡地蓝光。
半个时辰之后,燃灯道人手一收,传功完成了。
他与众人道,“成了,玉鼎你们五人不可离开阵法。杨戬你们五人不可浪费时间,速速去吧。”
他又再三嘱托道,“牢记你们的任务,试阵即可,切莫逞能。”
杨戬五人被淡淡的光芒笼罩全身,只觉庞大的仙力涌入丹田,源源不断地灌入玲珑内丹,磅礴的力量冲地发丝飞舞起来,浑身有使不尽的力量,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汹涌地仙力,如同再造了五个金仙一般,直羡煞韩毒龙薛恶虎等人。
五人听得燃灯嘱咐,不敢拖延,出得芦蓬就要直奔十绝阵。
却见门口三魂女和龙吉公主站在那里似是等候多时了。杨戬道,“你们先回营休息,待我们试阵回来。”
琉璃二姐郑重道,“我们也去。”
土行孙道,“小琉璃,你不知这阵法厉害,不要逞能试阵。”
龙吉公主笑着说道,“我们不是试阵,而是要去破阵。”
杨戬不想二女涉险,心中担忧,阻止道,“我们五人有师父传功护持,才敢进阵,你们千万不要冒险,这十绝阵当真凶恶,赤精子师伯都难以对付。”
琉璃二姐与龙吉公主对视一眼,道,“险我是不会冒的,阵我是不会输的。”
龙吉公主淡然道,“宽心吧。”
二人说完就要入阵,杨戬见不能阻止他们,只好道,“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