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进了风吼阵,就见阵内竖了八个青色小旗,排成两排,旗阵前方是阵台,阵台上立着一人,身上青色长袍素色丝带和手里一个三尺的青色幡,竟是无风自动。
此幡名为招风幡,与阵中八个小旗灵识相连,可招八面来风。
风吼阵阵主董全见哪吒这个黄毛小子进来,不禁哈哈大笑,“阐教无人,竟派小孩童来送死。”
这要是旁人挺高这话,肯定要骂回去,但是哪吒不同,他张口就道,“可不是吗!我不来,那群老东西非叫我来。”
董天君疑惑道,“什么,你不是他们弟子吗?怎么叫他们老东西?”
哪吒一脸委屈道,“你不知道哇,我哪里是他们弟子,不过是西岐城路过的一个孩童。阐教那群老头,抓了我,传了我丁点功力,又东挪西凑塞给我一些东西,你看一个破圈一个破布两个破轮子,就逼着我来试阵。”
董天君也少于阐教打交道,阐教中人也只认得十二金仙,像哪吒这种入门几年的弟子他哪里会认得。
他见哪吒风清气正,面如敷粉,又乖巧可人,哪里能想到他撒谎和吃饭一样顺溜。
董全将信将疑,道,“我以前听闻阐教素来假仁假义,没想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当真是有辱我三教门庭。”
哪吒一听,来了劲,跑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台案上,和他啰里啰嗦诉起苦来,丝毫不担心一个时辰浪费他师父十年功力。
他道,“我同你讲,十二金仙每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他们那个太乙真人最是狡猾,常常骗人去为他做苦力,还美其名曰练功。”
董天君见哪吒自然的如同自家邻居的孩童,一时好奇问道,“他是如何骗人的?”
哪吒一脸痛苦,说道,“他常常抓人替他搬山移海,别人不去,他就做一些熊掌啊豹骨啊白鹤啊麋鹿啊放在那,做的香喷喷的就放在你面前,他自己又不吃荤,你说他放在干吗?”他一边说还一边煞有介事地笔画。
董天君越听越好奇,道,“他不吃荤,做一些荤菜有何用?”
哪吒道,“当然是引诱别人啊!他把那些好吃的放在那里,要我半天搬完三座山才给我吃,否则免谈。我在这边辛辛苦苦地搬山,他在那扇着香味来引我,你说气人不气人!”
哪吒平时练功就爱玩,太乙真人因材施教,时常做些好吃的哄着他练,被他一说完全变了味。
董天君听得迷糊,“我怎么觉得,他是在教你修炼法术?”
哪吒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他不是教我学,他是引诱我逼迫我学!”
董天君听到这恍然大悟,“我把你这弄舌的臭小子!原来你是太乙真人的弟子!”
哪吒一脸委屈狡辩道,“我不是他弟子,我只是他抓到山上的苦力!”
董天君又疑惑起来,道,“苦力?”
他刚说完,只见一个青光闪闪的圈子照头就是一下,打的董天君头皮冒血,向后栽了一个跟头。
哪吒见得了便宜,谨遵师命,踩着风火轮拔腿就跑。
董天君终于知道自己上了当,他把幡一招,八面起风,那风竟然也成了四个章鱼爪的形状,困住哪吒双手双脚。
董天君怒道,“我把你吃糠的小畜生!竟诓骗于我,今日非叫你粉身碎骨不可!”
说罢,他口中念念有词,顿时,八面风旗各冒出一道青光,直直打在哪吒背上,直打的皮开肉绽,口呕鲜血,若不是太乙真人的传功蓝光护着,已经是死人一个。
哪吒背对着董天君,手脚被困,挣脱不得,只有嘴闲着,“你个妖道,拿什么困住我,再不松开我,我就要拿出太乙真人的法宝对付你了。”
他还像往常一样,闯祸吃亏之后,立刻搬出老师来吓唬敌人。这招通常都很管用,但是这次却例外了。
董天君不理不睬,说道,“挨了一下还没死,想是那蓝光护着你。看你如何接的下这招。”
他把招风幡往地上一杵,但见八旗之中冒出屡屡细风,细风汇在一起聚成一个硕大的狼头,狼头风撕牙咧嘴栩栩如生,张开血盆大口直扑哪吒。
哪吒生平最怕这种吃人的妖魔,吓得手足无措,他拼了命的挣脱风爪,双手都勒得青紫也挣脱不得。
他眼见恶风扑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生挨了这一击。
这风吼阵招赑风成灵,可以穿窍消骨,被它击中纵使大罗金仙也魂倾骨消。
传功阵中,只听太乙真人叫了声,“不好。”众人一看,哪吒传功时的光圈暗淡了与喜爱。太乙真人心疼道,“小哪吒,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风吼阵内,哪吒摔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双眼发黑,身上的蓝光也逐渐暗淡,眼见就要没了性命。
董天君道,“还没死,啧啧,我见你到有些仙骨,既然你那阐教老师不靠谱,倒不如拜我为师,我传你御风神通。学了我的神技绝对比你身上这些破烂强多了。”
他到是豁达,不计较脑袋上的伤痕,反而要收哪吒为徒。
哪吒强撑起一只胳膊,咬着牙怒道,“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我师父,只有我一个人可以骂他。”
董天君见他不领情,恶狠狠道,“我念你骨骼惊奇,实乃天造之才,才给你个机会,既然你自寻死路,我也只好开杀戒了。”他眼神一凛,动了杀意。
哪吒从地上挣扎着坐了起来,此刻,他身边没有老师,没有朋友,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依赖之人,连逃都逃不掉。
这次全要靠他自己,生死就在一瞬间,他收起嬉皮玩笑,全神贯注运气调整气息,那若隐若现的微弱蓝光,逐渐稳定下来。
“看来不打赢他真的要战死在这里了。”哪吒暗道。
不等哪吒喘息,招风幡携八面风旗席卷而来,似狂风暴雨,似怒海波涛,又似广袤的原野一匹青色的狼王带着群狼狂奔着扑向自己的猎物。
哪吒聚精会神,运玲珑内丹之力狂涌全身,“呵!”他大喝一声,现出神通,登时变出三头六臂,双手火尖枪,双手混天绫,双手乾坤圈,脚踏风火轮,直直冲向董天君。
“嘭”一声巨响!只见青光大闪,两人撞在一处。
待青光散去,才看见哪吒浑身都是伤口血印,他的诸般兵器只有乾坤圈砸到了董天君的右臂,而董天君的招风幡无情地打在哪吒脑袋上。
哪吒只觉浑身炸裂一般疼痛,一瞬间没了知觉。
他一闭眼,法相被破,摔倒在地,竟是没了气息。
传功阵中,太乙真人面前的阵位,突然灭了。他仿佛雷击一般,讲不出话,许久,才喃喃哭泣道,“哪……哪吒,你怎么就死了……”
黑暗,看不见边的黑暗。痛,全身仿佛被狼群撕咬过一般的痛,哪吒躺在一个看不见一点光亮的黑暗中。
“我死了吗?”他心想,“都怪我太弱小了,平时师父那么用心的教我,我不好好修炼,每次打架都偷奸耍滑,仗着师父和杨戬大哥撑腰……
陈塘关一战有杨戬、琉璃,凤凰岛一战有土行孙,石墓内一战和西岐城一战都有大家帮我,只有人在我就是最优先被保护的那个。
现在真正一个人要面对强敌时,竟这样不堪一击,真的是一击啊,哎,我真的这么没用……?
莫非!莫非那个是时候也……?是了是了,那时候玉虚宫比武,要单独面对黄天化时,也是……也是故意……睡过头的吧……”
内心深处的对白,残酷的真相不忍回顾,他虽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表面玩世不恭,内心怯懦胆***至绝境时,竟毫无办法。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杨戬大哥一样勇敢一点,强大一点,每次都让别人操心。”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练功时常常偷奸耍滑,第一次痛恨自己每每躲在别人背后,第一痛恨起自己从不敢拼尽性命和人对敌。
“如果……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勇敢起来,强大起来,不让师父和杨戬大哥操心。”
无数次,当人们感到遗憾时都奢望有一次如果,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如果可以再次选择……如果不曾犯下那个错误……
可惜战场上从来没有如果,有的只是冰冷的武器刺透鲜热的心脏,有的只是强大的术法撕破弱小的灵魂,有的只是我生你死的事实。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蓝光彻底熄灭,也象征着生命的终结……